20世紀非洲文學發展與現狀思索
時間:2022-05-10 11: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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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初,非洲已全部成為歐洲列強的殖民地,英、德、法、意、比、葡和西班牙直接或間接地對非洲大陸實行殖民統治,非洲被納入世界資本主義市場,成為帝國主義資本輸出的場所,原有的文化、經濟形式和社會秩序受到嚴重破壞。非洲失去了舊世界,但并沒有獲得新世界,而是淪為奴役和貧困之中。面對列強的殖民入侵,在世紀初非洲人民就展開了捍衛土地、反抗壓迫剝削和維護民族原有信仰的斗爭。1912年“非洲人國民大會”的成立,標志著非洲民族意識開始覺醒。隨后的反帝反殖民族解放運動由北非肇始,逐漸在整個非洲展開。兩次世界大戰顯示了非洲重要的戰略地位,加劇了帝國主義對非洲的掠奪和爭奪,也促使非洲人民獨立解放意識的加強,由美國黑人領袖杜波伊斯倡導的“泛非主義”發展成非洲民族獨立和反對種族歧視的政治思潮?!胺侵抻煞侵奕私y治”、“非洲各族聯合起來”成為非洲知識精英追求的目標,1919—1945年五次召開泛非代表大會,期間涌現出馬庫斯•加維、夸梅•恩克魯瑪、喬莫•肯雅塔和彼得•亞伯拉罕等民族獨立運動的著名領袖。第二次世界大戰后,非洲的民族獨立運動風起云涌,獨立、自由的呼聲響徹非洲大陸,20世紀五六十年代,非洲國家紛紛擺脫殖民統治獲得政治上的獨立。1960年被稱為“非洲獨立年”,①到60年代末,非洲絕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獨立,宣告了世界殖民體系瓦解。獨立中和獨立后的非洲各民族加強團結與合作,1958—1961年初,先后三次召開全非人民代表大會,通過“關于加強非洲團結與實現非洲統一的決議”;1963年,31個非洲獨立國家領導人集會埃塞俄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成立“非洲統一組織”,討論通過《非洲統一組織憲章》,非洲各國滿懷激情地建設自己的家園。但長期的殖民統治和掠奪,后殖民時期的非洲經濟結構畸形,生產力水平低,至今仍是最為落后貧困的大陸;殖民統治帶來的文化沖突和遺留的社會問題,致使非洲長期動蕩。在這樣的社會文化背景下,以“民族獨立和發展為創作宗旨”的民族主義文學是20世紀黑非洲地區文學的主潮,在反帝反殖、要求民族獨立和發展的現實中,民族主義文學是其發展主線。阿爾及利亞思想家弗蘭茨•法儂在《全世界受苦的人》中將被殖民地知識分子、作家的心路歷程分成三個階段:“在第一個階段,被殖民的知識分子證明他吸收了占領者的文化。他的作品一點一點地附和宗主國中相對應的人的作品。受的影響是歐洲的,且能輕而易舉地把這些作品歸屬于宗主國文學的一個確定的流派。這是全部吸收的時期?!薄霸诘诙€時期,被殖民者動搖了并決定回憶……由于被殖民者并不加入其人民之中,由于它同人民保持外部聯系,它只限于回憶。一些童年時代的舊插曲重新又從他的記憶深處勾起,一些古老傳說參照一種借來的美學和在它無意下發現的世界觀加以重新詮釋?!薄白詈笤诘谌齻€階段,所謂戰斗時期,被殖民者在試圖消失于人民中,同人民一起消失之后,相反地即將震撼人民。他不是促使人民更加遲鈍,而是轉變成為人民的喚醒者。戰斗文學、革命文學、民族文學。在這個階段,此前從未想到搞文學作品的大批的男人和女人,現在既然處于特殊的環境,在監獄里,在游擊隊里,或是即將被處決,他們感到需要說說自己的民族,組成表達人民的句子,成為一個新的行動事實的代言人?!保?]法儂的描述用來梳理撒哈拉以南黑非洲地區民族獨立前的文學發展是非常確切的。殖民體系解體后,民族獨立的政治目標已經達成,黑非洲地區面臨民族國家建設發展的重任,文學主題也轉向現實問題的思考和殖民統治文化后果的審視。我們順著法儂的思路,將黑非洲地區20世紀文學的發展分四個階段敘述。
一、模仿階段(最初的20年)
這一階段的黑非洲文學有兩點很突出:一是對長期在民間口口相傳的民間文學的收集整理;二是模仿殖民宗主國文學,在借鑒中逐步擺脫殖民話語。黑非洲有著古老而豐富的口頭文學傳統,包括神話傳說、民間故事、敘事詩歌(史詩)、格言諺語、動物寓言等。20世紀初葉,教會和黑非洲剛剛掌握了語言的本土知識分子開始對口頭文學進行搜集整理,先后出版了一批神話傳說故事集,如塞內加爾的《阿馬杜庫姆巴的故事》、象牙海岸的《非洲的傳說》、喀麥隆的《在美麗的星空下》、乍得的《在乍得的星空下》、加蓬的《加蓬故事集》、尼日爾的《尼日爾的故事和傳說》、毛里求斯的《毛里求斯民間創作》以及《一個非洲悲劇》、《非洲民間故事集》、《黑人文集》等。這些民間文學作品內容十分豐富,早期作品反映了人們渴望認識自然和征服自然的意愿及勸善懲惡、以弱抗暴的精神,有的口頭民間文學還保存了大量的歷史資料。如廣泛流傳于非洲地區的關于海神、雷神、火神、蛇神等神話傳說故事,不但想象豐富,而且表現優美,反映了人們對自然的認識。而東非關于帕特、蒙巴薩、基瓦爾等國的傳說,西非關于創立馬里帝國的松迪亞塔國王歷史的史詩,雖有虛構成分,但體現了一定歷史依據,經整理可成為重要歷史資料。這種口頭文學的整理,對保存、傳播、繁榮非洲文化具有重要作用,也顯示了非洲對民族文學的呼喚。隨著反殖民主義斗爭的展開,非洲民間文學內容突出愛祖國、爭自由、歌頌民族英雄的主題。如幾內亞關于阿爾瑪美•薩摩利•杜爾在19世紀末葉領導武裝隊伍同法國殖民主義者英勇斗爭故事的傳說,以及其他一些反對民主義統治的民族英雄的詩篇傳說,塑造了眾多英雄形象,具有強大生命力。這時期,黑非洲出現了第一批本土作家,由于沒有本土書面文學傳統可資借鑒,早期的黑非洲文學主要處在對歐洲文學的模仿階段,在教會影響下,文學作品多以道德說教為主。比如萊索托的埃米里特•塞戈伊特的小說《富貴如云煙》,莫福洛的小說《東方旅行者》、《皮特森林》,南非作家奧里芙•旭萊納的《馬紹納蘭的騎兵彼得•海爾凱特》、《人與人之間》等,這些作品將基督教道德觀念理想化,力圖將非洲價值觀念與歐洲基督教融合,表現違德者歷經磨難的情節。但另一方面,第一次世界大戰和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喚起了黑非洲人民對殖民統治者的反抗精神,黑非洲的民族解放運動也刺激了這一地區文學的發展。剛剛形成的黑非洲文學很快從對殖民宗主國文學的借鑒中表出現了擺脫附屬地位的嘗試。安哥拉文學的“精神之父”若阿金•狄亞斯•科爾德羅•達•馬塔在19世紀末就提出“創造我們自己的文學”的口號,主張在安哥拉復興非洲文化,提高非洲語言的地位。一些作家開始努力在作品中嵌入本地的背景,在借鑒、拿來、挪用宗主國文學話語和技巧的同時,試圖離開殖民界定,尋找自己的敘述方式。最早的黑非洲的英語作家是加納的約瑟夫•凱瑟利—海福德,他創作的《解放的埃塞俄比亞》將非洲土著文化與殖民文化加以藝術的對照,表現了作者的宗教觀、政治觀和教育理想。
二、回憶階段(20世紀20—40年代)
在這一階段里,一批受過西方教育的非洲知識分子,面對西方的侵略和文化滲透,努力尋求非洲的文化之根,在對非洲本土文化發掘、肯定的基礎上,確立民族的尊嚴和自豪感。許多作家詩人的創作,處于一種“回憶”狀態:回憶民族的過去,回憶民族的文化,在回憶中把握民族鮮活的脈搏,與之一起跳動。這主要體現為這一時期的“黑人性”運動,一場主張從非洲傳統生活中吸取靈感和主題,展示黑人的光榮歷史和精神力量,維護“黑皮膚”的尊嚴,反抗民族壓迫和歧視,表達對祖國、家園的摯愛的文化和文學運動。在“黑人性”運動精神鼓動下,一大批作家自發地在創作中體現“黑人性”思想?!昂谌诵浴蔽膶W成就主要表現在詩歌領域。塞內加爾詩人大衛•狄奧普在長詩《非洲我的母親》中寫下了“非洲/我的非洲,你美麗的黑色血液在田野上流淌”這樣廣為傳頌的詩句。利比里亞詩人羅蘭•德普斯特爾在《這就是非洲?》中將非洲稱做“驕傲的、美麗的、充滿了智慧的”母親,深信倍受苦難的非洲母親終將獲得自由。象牙海岸詩人達蒂耶在《我皮膚的顏色》中宣稱“不,我皮膚的黑色———/這不是災難的標志”。他的《擦去眼淚》一詩告慰非洲母親,她的孩子們在“經歷了一無所獲的流浪”之后,“穿過驚雷暴雨”即將歸來,他們的心靈向著美麗的非洲母親敞開。加納詩人馬依克爾•德依—亞納克在《非洲,你向哪里去?》中稱非洲為“我的祖國”,在對比中,詩人呼吁回歸黑非洲的傳統才是黑非洲的出路。尼日利亞的加布里埃爾•奧卡拉的《鋼琴與羊皮鼓》也顯示了同樣的思想:他以鋼琴象征西方現代文化,以羊皮鼓象征黑非洲傳統文化,羊皮古敲響的“神秘節奏,短促,純凈/恰似流血的肉體,訴說騷動的青春和生命的起源”,使“我的熱血沸騰”,而鋼琴發出的“啜泣聲”,彈奏出“淚痕斑斑的協奏曲”,讓人陷入“復雜的迷宮”,兩相對比,詩人對非洲傳統文化的贊美躍然紙上。此外,西非的著名詩人有加納的阿馬托、戴-阿南、布萊,尼日利亞有奧薩吉貝等。阿馬托在20世紀30年代的一些作品反映非洲人民在殖民主義桎梏下的苦難,譴責殖民主義以及非洲傀儡國王;戴-阿南的詩集《非洲倔強的詩篇》歌頌非洲的古老文化,憧憬美好的未來;布萊和奧薩吉貝的詩歌都表達了西非進步知識分子的要求和愿望。斯瓦西里語詩人阿•賈馬爾迪尼的長詩《馬及馬及之戰》以1905至1907年坦噶尼喀人民的抗德武裝起義為題材,描寫了人民的深重苦難和反抗精神。南非祖魯族詩人維拉卡澤在詩集《祖魯人之歌》和《蒼穹》中,經常出現祖魯族神靈的形象和祖魯族領袖的名字,大量采用民間用語和民間藝術形象,以此對抗殖民者的所謂“傳播文化使命”,對殖民主義的工具嗤之以鼻?!昂谌诵浴蔽膶W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后來成為獨立后塞內加爾第一任總統的桑戈爾。作為“黑人性”運動的倡導者和身體力行者,桑戈爾將詩歌當作了體現“黑人性”思想的媒介。桑戈爾的詩集《陰影之歌》和《黑色的祭品》,把歐洲文明和非洲風俗作了對比,表現出他對祖國的熱愛。他非常注重非洲的歷史傳統,他的戲劇長詩《沙卡》,贊美了19世紀上半葉祖魯人的著名領袖沙卡統一了分散的部族。他編輯的《黑人和馬爾加什法語新詩選》標志著“黑人性”詩歌創作的高潮。這一階段的小說和戲劇創作也主要從非洲歷史傳統中選取題材,在歷史和傳統的回顧中連接民族文化的血脈。卡斯特羅•索羅梅尼奧屬于葡萄牙血統,但是生長在安哥拉。他從20世紀30年代陸續發表了劇本《納拉》,小說和故事集《悲傷的夜晚》、《沒有出路的人》、《疾風和其他的故事》、《卡蘭加》等。這些作品大多取材于部落社會的生活,帶有神話和傳奇色彩,著重描寫葡萄牙殖民者侵入之前數百年安哥拉的歷史面貌。塞內加爾的馬西拉•迪奧普的《無家可歸的人:一部關于塞內加爾姑娘的小說》、烏•索•狄奧普的《卡利姆:一部塞內加爾小說》都是這類性質的作品。貝寧作家保羅•阿蘇姆的長篇歷史小說《朵吉西米》,頌揚古代非洲王國的偉大和光榮,作品以19世紀上半葉的達荷美王國為背景,講述王子朵吉西米悲劇性的戀愛故事,作品中的歐洲人是黑人嘲笑的對象。“這部小說反映了歷史現實,不失為有關這個最后王國文化知識的寶庫。阿蘇姆在恢復非洲作家對他們傳統文化的興趣方面,具有先驅者的重要地位”[2]。誕生于20世紀30年代的現代非洲戲劇同樣體現了“黑人性”文學精神。1936年,象牙海岸學生演出《桑維人國王阿斯米安•達伊萊》,幾內亞學生演出《薩莫里與佩羅船長在比桑杜古會見》,1937年上演的劇目有《芒德尼人的婚姻》(幾內亞)、《迪埃蓋的詭計》(馬里)等,這些劇作表現了非洲的歷史、習俗和民間傳說。“黑人性”詩人、作家們極力歌頌非洲的歷史和傳統文化,從傳統的生活、風俗、神話和祭儀中汲取靈感和題材,“以年輕的非洲對抗老邁的歐洲,以輕快的抒情對抗沉悶的推理,以高視闊步的自然對抗沉悶壓抑的邏輯”[3]280,顯示了與歐洲文化的整體對抗。應該說,“黑人性”運動在20世紀30—50年代對于激發黑人內部的民族意識,改變外部對黑非洲黑人的態度方面起了積極作用。但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后,“黑人性”運動越來越受到黑人理論家和作家的批判,人們認為“黑人性”忽視社會的發展,將人們的目光引向過去,無助于現實和未來,法儂在《論民族文化》中指出:“依附于傳統或復活失去的傳統不僅意味著與當前的歷史相對抗,而且意味著對抗自己的人民?!保?]284索因卡也對“黑人性”文學的狹隘提出批評,他指出:“黑人文化自豪感使自己陷入被動,雖然它的口音是刺耳的,句法是夸張的,戰略是富于進攻性的———黑人文化自豪感仍然處在對于人及其社會分析的歐洲中心論設定的機構之中,并試圖用這些外化了的概念重新定義非洲及其社會?!保?]
三、戰斗階段(20世紀50—60年代)
這一階段黑非洲民族獨立運動風起云涌,黑非洲國家大都在這一時期獲得獨立。眾多黑非洲的作家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歷史使命,自覺地將文學當作鼓舞民族解放斗爭的精神武器。這時的現代作家已經養成了面向大眾言說的習慣,他們在作品中控訴殖民主義、種族主義者的暴行,謳歌獨立,忠實地記錄黑非洲人民的經歷的苦難和現實斗爭,積極探索非洲的出路。這是一個“文學爆炸”的時代,黑非洲的現代文學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局面。在體裁方面,這一時期黑非洲現代文學的成就以小說最為突出,詩歌和戲劇也取得一定成就。這時期,有大量作品表現了黑非洲人民遭受的苦難、他們的現實斗爭以及對獨立和自由的渴望。安哥拉作家羅安迪尼奧•維埃拉的小說集《羅安達》揭露了葡萄牙殖民主義統治,曾獲得安哥拉文學獎和葡萄牙作家協會的文學獎。曼努埃爾•多斯•桑托斯•利馬的小說《自由的種子》直言不諱地揭露殖民主義統治??夏醽喿骷叶鞴偶?#8226;瓦•西翁奧在20世紀60年代創作了“小說三部曲”(《孩子,你別哭》、《大河兩岸》、《一粒麥種》),這三部長篇小說以肯尼亞最大部族———吉庫尤族的生活為背景,通過各種人物的描寫,反映了肯尼亞人民反殖斗爭的歷史,三部曲構成了豐富多彩的反殖斗爭的歷史畫卷,是對肯尼亞歷史的回顧。莫桑比克的路易斯•貝爾納多•洪瓦納的《我們打死賴皮狗》、尼日利亞的西普里安•埃克文西的《自由之夜》、喀麥隆的班雅曼•馬蒂普的《非洲,我們不了解你》等作品都是表現這一題材的杰作。塑造覺醒者形象是這一時期黑非洲文學的重要主題,該類題材通過描寫被壓迫的非洲人如何擺脫殖民者向他們灌輸的種種觀念走向覺醒之路的過程對殖民者進行尖銳的批判。喀麥隆作家費丁南•奧約諾的第一篇小說《童仆的一生》的主人公杜弟當初懷著感恩的思想,崇拜收留了自己的白人神甫,白人神甫死去后,他當上了白人司令官的仆人,曾經一度引以為自豪,但后來發現了司令的老婆與人通奸,為了遮掩丑事,司令及其夫人誣陷他偷竊,將他投入監獄,遭受毒打和苦役,他最終覺醒了,逃了出來,但很快因傷重而死。奧約諾的第二部小說《老黑人與獎章》也表現了相同的主題,老黑人麥卡以兩個兒子為法國殖民者賣命,死于前線的代價獲得殖民當局授予的一枚勛章,麥卡以此為榮,但就在受勛當夜,麥卡因誤入白人居住區而被捕入獄,遭受毒打,他至此方才醒悟,開始拒絕歐洲文明,重新尋求獲得原來的非洲人人格。杜弟和麥卡的覺醒標志著黑非洲人民對殖民者的幻想的破滅。表現這一主題的作品還有烏斯曼的小說《神的兒女》、達迪耶的《克蘭比?!返?。覺醒了的非洲人民對殖民統治予以堅決的反抗,喀麥隆作家班雅曼•馬蒂普于1956年發表了《非洲,我們不了解你》,小說描寫第二次大戰前夕非洲青年一代對殖民政策強烈的憤恨。塞內加爾作家桑貝內•烏斯曼的小說《祖國,我可愛的人民》寫一個非洲青年知識分子為建立“合作農場”所作的英勇斗爭;《神的兒女》描繪1947至1948年達喀爾鐵路大罷工事件。詩歌創作中,反帝反殖、歌頌獨立解放是時代的最強音。安哥拉政治家、詩人阿戈什蒂紐•內圖的作品有《阿戈什蒂紐•內圖詩四首》、《詩集》。他的詩富有戰斗性,號召人們反抗殖民主義。象牙海岸作家貝爾納•達迪耶著有詩集《昂然挺立的非洲》、《時日的交替》和《五洲的人們》,他的詩號召非洲人民團結起來,主宰自己的命運。扎伊爾詩人馬爾蒂亞爾•辛達的詩集《第一首出發的歌》表達了非洲青年憤怒的聲音,其中《鋤頭之歌》用民謠的形式寫成,非洲的鋤頭成了苦難深重的農民的象征。馬里作家馬馬杜•戈洛戈的《我的心是個火山》、《非洲的風暴》等都是戰斗性較強的詩篇??溌≡娙税0钛?#8226;永多的詩集《喀麥隆!喀麥隆!》充滿了愛國的激情和民族自豪感。馬達加斯加詩人雅克•拉貝馬南雅拉的長詩《朗巴》和《解毒劑》,反映了馬達加斯加人民爭取自由的史詩般的斗爭。東非詩人阿姆里•阿貝德在《阿姆里詩選》中深沉地唱出了殖民時代人民遭受的苦難,有力地控訴了殖民主義者的罪行。
非洲揭露殖民主義的戲劇,主要是歷史劇,比較重要的有馬里作家塞杜•巴迪昂的五幕劇《沙卡之死》。作者以19世紀祖魯族的領袖沙卡作為戰斗的非洲的象征。塞內加爾作家謝克•恩達奧的《阿爾布里的流亡》,寫國王阿爾布里在法國人入侵時流亡國外,以聯合其他蘇丹,共同抗擊侵略者。象牙海岸貝爾納•達迪耶的《剛果的貝雅特里齊》以歐洲人初次侵犯非洲的歷史為背景,描寫女主人公貝雅特里齊宣傳反抗,被活活燒死的故事。象牙海岸作家夏爾•諾康也寫出了悲壯的歷史劇《阿布拉哈•波庫,或一個偉大的非洲女人》。幾內亞尼亞奈的《西卡索》寫國王巴•奔巴在他的城堡西卡索淪陷時自殺的悲劇,號召非洲人團結起來抵御侵略者。
四、后殖民階段(20世紀70年代以來)
20世紀60年代,非洲國家絕大部分已經獨立,殖民地與宗主國的矛盾已降到了次要地位,所以20世紀70年代以來的非洲作家所描寫的主要的不是非洲的傳統與本土文化的沖突,而是殖民主義時代結束后的現實社會問題,大多反映民族國家是建設發展過程中面臨的饑餓、疾病、不公正、部族紛爭等嚴峻的社會問題,或反思殖民統治的文化后果,或批評其社會弊端。尼日利亞作家沃萊•索因卡認為,“編造自己過去的神話”和“文化對立”是“逃避糟糕的現實”。塞內加爾作家戴維德•迪奧普說,發現“獨立的太陽(非洲作家阿馬杜•庫魯瑪小說的名字)正失去它的光芒”,“自由也使得勝利的果實慢慢地變得酸苦”。肯尼亞作家恩古吉•瓦•西翁奧在他的小說中描寫了肯尼亞獨立以后少數黑人上層分子怎樣竊取了廣大人民群眾得來的勝利果實,他認為,最肥沃的土地不過是從白人手中轉到少數黑人上層分子手中而已。的確,獨立前,黑非洲的民族知識分子憑借民眾對民族的忠誠,動員起了反抗的力量。但許多獨立后上臺執政的民族資本家和民族知識分子卻將政權作為為自己及某個集團謀利的工具,政治上出現嚴重的腐敗現象,道德墮落,民眾在擺脫了外部殖民之后,又陷入了內部殖民的痛苦。文學界也相應地出現一股以揭示新的剝削、批判現實黑暗為基本主題的文學潮流。加納小說家艾伊•桂•阿爾馬在獨立后開始創作的西非青年一代作家中最負盛名。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美好的人尚未誕生》,描寫獨立后加納一個小公務員的苦悶,出版后引起國內外文藝界的廣泛議論。他的才華獲得一致的肯定,而他對獨立后新社會陰暗面的無情揭露卻遭到不少非洲作家的批評。他接著又寫了長篇小說《碎片》、《為什么我們這樣有福氣》、《兩千個季節》、《醫生》等。他的作品簡練而富于詩意,往往有著情節之外的深刻含義,對殖民統治造成非洲土著部族的分裂加以審視,強調團結是民族國家發展的前提。尼日利亞老作家欽努阿•阿契貝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創作了“尼日利亞四部曲”(《瓦解》、《動蕩》、《神箭》、《人民公仆》),以史詩般的筆觸展現黑非洲社會歷史的巨大變遷,客觀地描述了在西方文化沖擊下,黑非洲軟弱無力的抵抗和迅速瓦解的過程以及獨立后殘酷的社會現實。其中的《人民公仆》描寫獨立后尼日利亞的政治黑暗現象。之后他又創作了詩集《當心啊,我的心靈的兄弟》,短篇小說集《戰地姑娘及其他》,論文集《創世日的黎明》、《尼日利亞的不幸》和長篇小說《荒原蟻丘》。這些作品冷靜地描述尼日利亞獨立后政局的動蕩和人民的苦難,《荒原蟻丘》將背景放在一個虛構的西非國家,但反映的是軍事獨裁、言論控制、權利腐蝕人性的非洲社會政治生活現狀。2002年,因為他是“西部非洲大陸文學傳統的締造者”獲得德國書業和平獎;2007年他獲得第二屆國際布克文學獎;好多次提名諾貝爾文學獎,他是非洲文學史上作品被翻譯得最多的作家。阿契貝的同胞本•奧克利的《鮮花和陰影》、《內部景觀》、《圣殿中的意外事件》、《晚鐘聲中的新星》、《饑餓的路》、《非洲挽歌》、《迷魂之歌》、《神靈為之驚異》、《危險的愛》等,她的創作往往以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表現尼日利亞的部族分裂、政治動蕩的現實。代表作《饑餓之路》則“以探究約魯巴神話底蘊為手段,創造出一個關于非洲和整個現代世界民主危機的政治預言”[5]。
塞內加爾老作家桑貝內•烏斯曼在20世紀70年表了批判暴發戶和一夫多妻制等不良習俗的《哈拉》,80年代創作了無情揭露政客高高在上玩弄權術的《帝國最后一人》。烏斯曼的作品反映了非洲社會現實,實踐他“為活人和勞動者服務”的文學理念??溌∽骷颐范?#8226;姆沃莫的小說《阿非利加巴阿村》,對現代非洲城市生活中的腐敗現象做了尖銳的批判。象牙海岸作家夏爾•諾康的敘事詩體小說《暴風》,成功地塑造了一個與獨裁者沖突的具有強大精神力量和魄力的革命知識分子形象。馬里作家揚博•烏奧洛岡的小說《暴力的責任》,描繪一個虛構的非洲王國近千年來持續受到的剝削和暴行。幾內亞作家阿遼納•方圖雷的小說《回歸線》,描述了一次政變,表達了作者消除政治混亂的愿望。南非1961年宣布成立共和國,但執政當局采取嚴酷的種族隔離政策,由此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反對種族隔離政策和民族歧視,一直是南非文學的重要主題,眾多的黑人作家和白人作家都投身于追求種族平等的事業。南非最受歡迎的阿非利肯語作家安德烈•布林克則因為他的作品中強烈的政治使命感和對種族隔離政策的抗議而屢屢遭到禁止;黑人作家的阿萊克斯•拉•古瑪則從個人親身經歷出發,在作品中堅定地反對南非政權,表現南非有色人種的非人的生活現實;白人作家納丁•戈迪默的創作始終堅持將公共生活空間與私人生活空間結合在一起,反對種族隔離,她的眾多小說如《利文斯通的伙伴們》、《已故的資產階級世界》、《尊貴的客人》、《伯格的女兒》、《我兒子的故事》等都表現了種族隔離政策對人們個人生活的影響以及給南非人民帶來的巨大災難;荷蘭裔作家庫切的《昏暗的國度》、《鐵器時代》等作品直接描寫種族剝削主題,表現有良知的白人的一種道德上的恥感。庫切的另外一些作品則突破作為南非文學主流的社會現實主義,從另一個角度顛覆殖民話語,《?!?、《在國家的中心》、《等待野蠻人》、《邁克爾•K的生活和時代》等作品試圖從話語層次上表達白人對非洲土著居民的壓抑,并對主奴關系進行解構。從整體上看,非洲地區文學經過近百年的發展,至今已經在世界文壇崛起。產生了一比世界著名的作家,索因卡、戈迪默、庫切分別獲得1986年、1991年和200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還有像阿契貝、奧克利等這樣的優秀作家。以他們為代表的黑非洲文學完成了民族傳統和現代表現藝術的融合,步入世界文學的先進水平的行列。五、20世紀非洲文學的基本特征縱觀20世紀非洲文學,表現出幾個非常突出的特征。第一,口頭文學資源豐富,并對作家創作產生深刻影響。非洲有著古老而豐富的口頭文學傳統??陬^文學豐富多彩,種類繁多,有諺語、格言、寓言、詩歌和各種民間故事等。非洲的一些部族有被稱為“格里奧特”的行吟詩人,創作和傳播基于民族史實的長篇敘事詩———史詩,西方學者把非洲史詩分為“中非史詩、獵人傳統與史詩、索寧克傳統、松迪亞塔與曼頓傳統、賽格與巴馬拿史詩、福拉傳統和近百年來形成的傳統”七大板塊[6]。
20世紀一些民族知識分子對口頭文學作過不少搜集整理工作,先后出版一批神話傳說故事集和史詩。這些口頭作品具有豐富的想象、深刻的寓意、幽默的語言、生動的形象、強烈的節奏和鮮明的民族特色。在“黑人性”運動和復興民族文化的時代精神感召下,傳統的口頭文學成為民族文化的精神寶庫,也是20世紀非洲文學的重要資源,許多非洲詩人、作家深受其影響,從中吸取靈感和借鑒藝術表現手法。如尼日尼亞的圖圖奧拉、索因卡,塞內加爾的比拉戈•狄奧普,幾內亞的古•塔•尼亞奈等人的創作。第二,反對殖民主義、煥發民族精神、歌頌非洲文化、關心祖國前途命運的主旋律。20世紀非洲文學與當時的社會現實緊密相連,非洲作家從傳統中挖掘可貴的資源,激發民族文化自豪感,表現黑非洲人民由于殖民統治帶來的苦難,譴責任何形式的暴力和剝削。他們熱情地謳歌民族英雄,贊美英雄主義情懷。他們關心祖國和民族的命運,譴責民族分裂,主張民族團結。他們以文學為載體探索民族的出路,通過個人的覺醒來象征整個民族的覺醒。20世紀非洲作家大都表現出了一種強烈的政治使命感,他們強調文學的現實功用,文學直接表現出對現實的參與和干預。恩古吉在他的眾多文章中,堅持“所謂筆在它的領域中能發揮槍桿子的作用:一出戲可能具有一個手榴彈的爆炸力”,寫作必須“選擇營壘”[7]。阿契貝認為,非洲文學應有益于非洲,非洲作家應該投身到當前的重大社會政治斗爭中去。索因卡認為黑非洲藝術家的作用在于“記錄他所在社會的經驗與道德風尚,充當他所處時代的先見的代言人”[8]。戈迪默宣稱自己的人生有兩個角色:一個是作家的角色,另一個是為南非自由而奮斗的角色。她的文學創作關注社會政治現實,“由于提供了對這一歷史進程的深刻洞察力,幫助了這一進程的發展”[9]。第三,發展的迅速性和跳躍性,即努力克服自己的落后狀態,充分利用當代世界文學的成果和經驗,很快達到世界先進水平。黑非洲大多數國家或民族的書面文學產生較晚,一般是在19世紀以后。至今發現的東非斯瓦希里語第一批書面文學的手稿,其創作時間大概是18世紀30年代。黑非洲書面文學的全面繁榮開始于20世紀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達到高潮。經過短短幾十年的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現已成為世界文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黑非洲文學的跳躍性發展,是由多方面的因素促成的。其中,民族意識的覺醒是促進文學飛躍發展的重要動因之一。民族的覺醒,不僅推動了黑非洲反對殖民統治、爭取民族解放斗爭的深人發展,而且在文學領域掀起了維護黑非洲民族文化的運動。此外,黑非洲文學的飛速發展亦與黑非洲作家在繼承發揚民族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大量吸取西方文學的營養不無關系。非洲被西方長期殖民的歷史,使非洲與西方社會保持著聯系。非洲的作家往往能以世界性眼光審視非洲的現實,發現這塊土地上的最具個性的特質,在藝術表現上既不拘泥于本民族本地區的傳統,也不生吞活剝西方文學的程式,而是去粗取精,自辟蹊徑,他們以獨創的精神產品豐富了當代世界的文學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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