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的空間重構
時間:2022-12-06 11: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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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空間生產理論為生態公益林突破原來傳統生產邏輯下需要倚重生態補償的“空間中的生產”轉變為關注生態公益林本身“空間的生產”,為實現其生態空間價值提升帶來了新的視角。基于空間生產理論,探討了生態公益林空間生產轉向邏輯,分析了藝術介入推動生態公益林空間藝術化重構的運行機制,提出了生態公益林藝術化“三元一體”空間重構策略,可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在生態公益林建設中的踐行及生態公益林區的持續健康發展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空間生產;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空間重構
黨的報告指出:“建設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必須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構建生物多樣性保護網絡,提升生態系統質量和穩定性?!弊鳛榱謽I生態建設的主戰場,生態公益林建設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環節,在生態保護和恢復中發揮著關鍵性作用。加強生態公益林的建設和管理,確保生態公益林的持續穩定發展,備受各級政府重視,也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關注。由于生態公益林的公益性屬性,現有研究多從生態補償的角度來研究生態公益林的持續穩定發展,如劉濱等[1]曾在中國知網(CNKI)檢索發現,從1990—2016年,以“生態公益林”為直接研究對象的記錄共有2740條,以“補償政策”為直接研究對象的有2540條。這主要是由于生態公益林的公共產品屬性及其外部性特點,使得缺少政府支持的私人投資難以盈利,生態公益林的建設和維護離不開財政公共支出。因此,學者們主要圍繞生態補償機制[2]、補償方式[3]、補償政策實施績效[1]以及補償資金融資模式[4-5]等展開討論。然而,隨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踐行,生態公益林建設規模的不斷擴大,用于生態補償的財政資金不足的問題將越發凸顯。如何改變這種“輸血式”的生態補償模式,尋找一種“造血式”的生態獲益模式,是確保生態公益林可持續健康發展的根本之道。20世紀60年代以來,西方思想界開啟了“空間轉向”思潮,以列斐伏爾(Lefebvre)[6]為代表的“空間生產”理論,打破了傳統上只將空間視為物理空間的認識,而將空間視為有目的的社會實踐,認為空間的生產就是空間被開發、設計、使用和改造的全過程,空間的形成不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是社會關系的產物,實現了由“空間中的生產”到“空間的生產”的轉向。這為空間發展研究提供了一個宏觀而整體的研究視角。隨著物質生活的豐富,人們越來越注重精神和情感的需求,藝術作為一種展現人類情感和意識沉淀的過程,在滿足人們情感需求的同時,對于空間價值的提升具有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藝術介入空間生產受到了廣泛關注[7-9]。生態公益林作為一種承載生態林木生產的物理空間,如何通過藝術介入實現其到社會空間的轉變,從原來只注重其空間中的林木生產的生態價值轉變為關注生態公益林本身空間的生產,實現其生態空間價值提升,從而具有自身“造血”能力,這可望為生態公益林的可持續發展找到一條可行路徑。
1空間生產理論
列斐伏爾是法國著名的社會學家和思想家,他最早打破關于“空間”概念的物理認知,并對空間問題采用馬克思主義的分析方法進行理論闡述。他于1974年出版了《空間的生產》一書,標志著新馬克思主義(Neo-Marxism)空間生產理論的形成,他認為空間不僅是承載社會生產的背景或容器(productioninspace),而且是社會關系的產物,并影響社會關系的生產與再生產[10],同時空間本身也是生產的一部分(productionofspace)[6,11],空間生產就是空間被開發、設計、使用和改造的全過程,其實質是自然的“人化”過程[12]。為此,列斐伏爾進一步關注到人們在文化、藝術、意識形態等精神需求領域的消費,從日常生活分析入手將消費拓展到這些領域,并在空間二元對立認識論的基礎上,建構了“三元一體”理論框架,對空間生產的作用過程加以分析,并指出三個空間的生產過程是相互影響的三維一體的關系,是一個同時展開的過程[10]??臻g實踐是空間生產過程的第一個維度,即“感知的空間”(perceived)維度,負擔著社會構成物生產和再生產的職能;第二個維度是“構想的空間”(conceived)維度,指精神性的與概念化的空間想象,是與物質性的空間實踐相反的“空間的再現”,即建立在對空間感知的基礎上,并通過知識的建構形成對空間的構想;第三個維度是“再現的空間”,這是一個由居住者與使用者主導的空間,也是一個具有統治性并且被動的經驗空間,為實踐和認知互動提供了場所[6],因此又被稱之為“生活的(lived)空間”。空間三元辯證法為人們思考空間提供了一種“一體三面”的思維方式,使人們可以認識到三種空間都是一種建構,而不僅僅是客觀的物質存在。其中,空間實踐屬于居民,以日常實踐為主進行社會空間的建構;空間的再現屬于有權力和科學知識的人,他們控制、管理社會空間;再現的空間的描述對象是社會空間[13]。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提出后,哈維、卡斯特爾和蘇賈等一批學者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和豐富了空間生產理論的內涵,其后被廣泛應用于城市空間的發展研究,并被拓展到其他空間生產方面。
2生態公益林的空間生產邏輯
生態公益林是指“以改善生態環境、保持生態平衡、保護生物多樣性等為目的,能夠滿足人類社會生態、社會需求,以可持續發展為主體功能,主要提供公益性、社會性產品或服務的森林、林木、林地”[14]。顯然,生態公益林主要是作為一個承載能產生生態價值林木的物理空間而受到關注的,更多的是呈現其自然空間狀態。實際上作為一個空間生產視角下的“空間”,生態公益林不僅僅是作為森林、林木生產的“容器”,其空間本身也可以成為生產的一部分,作為生產資料投入到空間生產中以實現市場消費。列斐伏爾指出,“空間都有使用價值,并能創造剩余價值;空間是一種消費對象,公園和海濱這樣的場所,都是被消費的地方?!盵6]生態公益林空間作為一種消費對象,不僅具有使用價值,還應具有交換價值,正是其交換價值才能實現其空間增值,并被不斷“生產”出來。由于生態公益林傳統生產上的生態價值難以直接轉化成交換價值,需要政府財政補償才得以生產。因此,生態公益林空間生產的邏輯,便是如何在確保其生態價值的前提下,開發其交換價值以實現其空間價值增值,使之能持續供應永續發展,而交換價值的開發根植于“從承載空間轉向于空間生產”與“從文化載體轉化為經濟生產物”的概念突破上,可向以下兩方面進行轉變。一是從傳統的林木生長空間轉向基于森林生長的消費空間的生產。生態公益林在傳統林業的構建觀念下,遵循林木的自然生長規律,通過人工種植或天然繁育在足夠長的時間里慢慢營建、累積、沉淀下來并生產出生態價值。因此,其生產邏輯乃是將生態公益林視為承載生態林木的地域空間。在這種承載空間的概念下,生態公益林在經濟價值的創造上似乎有著難以突破的限制:其一就是生態公益林的公共產品特性,其生態價值的受益者是全體國民,無法在全體國民之間對其效用進行分割,難以通過私人部門交易實現其交換價值;另外的限制是因為其在交易成本概念上的監督與稽查成本上的無效率性所致,由于生態公益林的環境特點及樹木的自然特性,難以對各個流程進行監督,或者監督的成本高昂,監督行為是不經濟的[4],只能由政府通過生態補償的方式讓私人部門進行生產,形成財政“輸血”式的生產模式,而生態公益林的正外部性使得這種生態補償不足以彌補私人生產部門應得的收益,影響生態公益林的持續供應。按照空間生產理論,空間的生產是為生產、流通、交換和消費營造的物質環境,讓使用者專注于消費行為的場所。消費者的消費邏輯會控制并主動創造各種消費需求,從而推動空間的生產和再生產[15]。20世紀60年代以來,隨著資本流動過程的重點從生產領域轉向消費領域,后工業社會開始轉向消費的審美化,空間應當滿足對文化、藝術、意識形態等精神需求的生產[16]。當下進入新時代的中國,人們在對美好生活的追求過程中開始對生活環境的生態化和藝術化產生較為強烈的需求,人們開始將生態問題視同身邊日常事務一樣進行關注,并希望在享受優質的生態環境帶來身心愉悅的同時,還能獲得藝術的美感體驗,繼而在內心激起某種生態反思的共鳴。生態公益林這種以“林木”為中心的空間儲藏便可以借助藝術介入轉向更多滿足人們美好生活需要的消費空間互動。藝術作為文化的最高形式,用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聯動并黏合周邊的生態介入到生態公益林空間生產中,從而使之基于林木生態空間不斷呈現出多功能、多樣化、個性化相融合的美好生活新空間,完成消費空間的再生產,也就成就并提高了其交換價值。二是將生態文化資源轉化為經濟資本。在消費社會中,空間消費是空間生產的動力和增值的源泉,決定了空間分配的結構和空間再生產的方式[17]。生態公益林空間從生產型空間向消費型空間轉向,主要源自人們對美好生活追求而產生的強烈的生態化和藝術化需求。在這一轉向過程中,生態公益林原有空間所承載的林木、棲息地及其生態景觀文化資源,都可以轉化為空間生產資料,成為消費空間要素為消費者廣泛消費。在這一消費空間生產過程中,要使這一消費空間具有長久的競爭力,就需要借助藝術與技術的力量,將生態公益林的特色生態景觀及地域文化資源進行設計、開發和改造,就如同產品設計能使產品生產增值一樣,通過空間的藝術造型、色彩、音樂、戲劇、多媒體技術等現代藝術和技術手段的介入,在對生態公益林生態價值強化的基礎之上,賦予其豐富的文化藝術等精神價值,實現旅游、藝術互動等新功能的注入,打造出藝術化的生態公益林空間生產,實現生態公益林空間價值的提升,從而完成生態文化資源向經濟資本的轉向。
3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的空間重構
3.1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空間重構的運行機制。美國學者韋恩•奧圖和唐•洛干[18]曾提出了“城市觸媒”的概念,認為在城市空間中創造城市新元素,能夠產生一定的觸媒效應,并引發空間中一系列的良性變化。公共藝術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生產方式,有望成為社區空間的“觸媒體”。同理,藝術介入亦可成為生態公益林空間生產轉化的“觸媒體”,通過不同的藝術介入方式將生態公益林從承載不同林木生態的空間(space),以藝術手法、創作技巧,把代表特定公益林的社區文化積淀和歷史遺跡的文化資本予以整合,建構出具有社會性、人文的、故事性的場景及物質,依此發揮藝術介入的“觸媒(催化)”作用,打造“藝術化的綠水青山”,激發生態公益林空間的場域(place)再生與復興,這不但保障了生態公益林的可持續健康發展,還可以通過藝術構建出具有生態美感的物質空間環境,打造舒適的林區生活美學場域,傳承并活化傳統的林區地方特色文化,讓生態公益林社區居民重拾對本土林區生活的熱愛,也讓林區外的人重新認識生態公益林的價值,體驗獨特的森林藝術美學,進而帶動旅游文化等相關服務業發展,激活森林文化創意產業,實現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共處,真正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構建適宜的運行機制,如圖1所示。前述運用藝術介入作為觸媒將生態公益林區由空間(space)的林木生產邏輯轉變為藝術化生態社會場域(place)的生產邏輯,可以借助列斐伏爾的“三元一體”空間生產過程,通過生態公益林以下三個空間的藝術化過程來實現。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空間實踐,即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審美感知空間,主要表現為生態公益林的物質性藝術景觀建設,需要在保持原有的生態公益林地使用功能不變的前提下進行大膽的藝術創新,將藝術與生態林景觀融為一體,這個過程不僅受制于政府政策,還受制于資金,因此是權力和資本的結合空間。生態公益林空間的藝術化再現,即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審美構想空間。空間的藝術化審美構想實際上是一個知識生產過程,建立在對空間的審美感知的基礎上,通過對審美感知空間所提供的原始材料進行再加工,進而形成了對空間的審美構想[13],這一再加工過程就是生態公益林藝術審美空間規劃設計過程,這一空間再現的表達是基于生態公益林及其林地的自然條件進行的藝術化表達及由此而形成的一整套話語體系,不但需要藝術家還需要其他的專業團隊通過在地創作來實現,因此這是一個多學科知識建構的空間。再現的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即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美學生活空間。再現的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是建構于感知的物理空間和構想的精神空間之上的、真實的生活空間以及人與外部環境的交互空間,通過生態公益林藝術社區的打造來實現,藝術社區的打造需要以藝術介入作為啟動生態林區內在藝術動能的觸媒,使人們透過藝術關懷林區生活,關注林區生態,發現林區之美,促使當地居民重塑家鄉認同感、旅游者重新認識生態公益林區,并在互動參與中突顯出“林”的價值,推動藝術與當地林業及特色文化相融合所產生的森林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實現生活、生產、生態的“三生合一”,帶來生態公益林區的可持續健康發展。值得注意的是,在推進生態公益林藝術化“三元一體”空間重構過程中,首先,需要政府轉變基于傳統“空間中的生產”而形成的生態公益林建設和管理思維,制定支持各類藝術介入活動相關的政策法規,為推動生態公益林空間從“生態林木的物理空間承載(carrier)”向“藝術化的生態林場域(place)”轉向提供基本保障和政策支持,通過資金引導鼓勵企業或各類社會機構在充分保障社區居民的利益下籌資參與建設,邀請高水平的藝術家和專業團隊進行在地創作,形成一種自上而下的理念創新推動機制;其次,需要轉換藝術家、專家精英式主導公益林空間重構藝術化規劃設計的傳統模式,通過設置藝術家與當地居民的對話和公共討論的機制,充分了解社區居民需求,使規劃設計方案達到真正體現社區居民共同意愿的目的;再次,需要改變以政府部門為核心主導地位,依靠自上而下的權威力量硬性推動生態公益林建設的傳統方式,通過藝術的力量激發林區居民的參與熱情,匯集自下而上的民間力量,除了居民主動參與外,還可以成立合作社或當地社區協會以代表居民集體利益,配合政府生態建設管理目標,監督企業構建出由當地居民、社區協會、藝術家及專業團隊為主體,以政府引導為輔助的行動者網絡,推動“藝術化的生態林場域(place)”營造。3.2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空間的重構策略。(1)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空間實踐:藝術作為生態公益林物質性景觀空間生產的手段。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空間實踐,屬于感知的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是藝術化生態公益林景觀物質性空間的生產,能讓人們在感知的過程中建構對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存在的物質性景觀的客觀審美體驗。在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空間生產的過程中,作為感知的審美景觀空間,生態公益林物質空間的藝術化提升是不可或缺的部分,是后兩個空間生產的基礎。借助各種藝術手段,結合生態公益林的森林及林木資源以及林地特有的地形、地貌和水資源等地理條件對空間進行藝術化改造和建設,在受到保護的生態公益林中打造出點式的藝術裝置、線狀的森林藝術走廊和面域的林地藝術空間,構建出人與藝術的交流平臺、藝術與生態公益林及其林地環境融合的平臺,給人們帶來除了生態旅游之外的全新的藝術審美體驗,也讓人們看到了生態公益林除了用生態作賣點以外的另一種可能,一種以藝術為生態公益林旅游帶來多重感官體驗的可能。點式的藝術裝置或必要的建筑主要是利用藝術點石成金的力量,將生態公益林空間中的一些地方元素和氛圍提煉為美學符號進而通過藝術作品表達出來,與大自然環境完美地融于一體,讓置身于其中的人們形成具有森林藝術特色的審美空間感知。例如,在日本北海道札幌市郊外的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里,一件件出自日本、匈牙利、芬蘭等世界各國藝術家創作出的寫實的、抽象的、流動的、古典的、現代的各類藝術作品,散落在樹叢中、草坪上、湖水旁,成為一個個人工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巧妙構思,讓人們在清幽寧靜的樹林深處仿佛進入到一個童話般美妙的世界,一個自然懷抱中的藝術王國。線狀的森林藝術走廊是生態公益林區內主要的交通道路或刻意打造的景觀通道,用獨特的藝術手段以線狀的形式將分布于林中的點式藝術裝置作品串聯起來,或巧妙地運用林區資源條件構建出有趣的藝術景觀通道,滿足游客在林區內通勤途中的藝術需求,或給游客營造出奇妙的藝術審美體驗。例如,在2019武隆•懶壩國際大地藝術季中,來自安徒生故鄉的藝術家托馬斯,主張人們回到童年,去做一個頑皮的孩子,回到森林里,感受自然的魅力。為此,他用武隆的廢舊木材制作了兩個相戀的巨人,并將巨人藏在了森林和巖石的隱蔽處,使它們不能見到彼此,需要通過人們的幫助才能傳遞相互的愛戀,而他利用森林的地理條件打造出的“愛的小徑”則成為游客將兩個相戀的巨人連起來的森林探險景觀通道。又如,在加拿大科堤庫峽谷的喬治公園(ParcdelaGorge)里,世界頂級多媒體藝術工作團隊,將現代多媒體藝術工具與森林實際場地相結合,從民間傳說和童話故事中獲得靈感,用靈感打造光影魔法,讓現代表演和建筑成為故事的分享地,鋪設了一條發光的、被施了魔法的夜路——“流光森林”(ForestaLumina),讓游客通過一條兩公里的蜿蜒小路,穿越過繁茂的森林,看到路兩旁的蠱惑性的人物(來自該地區的神話和傳說中的人物)、彩色照明設施和神秘植物,并在輕柔的音樂中完成無與倫比的藝術體驗。面域的藝術空間主要是生態公益林區內將整體和成片的林木空間構建出具有藝術標志性的物質性景觀空間,借助各種藝術手段將生態公益林區內的自然景觀與藝術裝置和特色建筑相結合,構成大型互動式地景藝術空間,讓人們能以藝術為媒介深入接觸當地生活與林區文化面貌,近距離感受林區地景美學。例如,一直以“自然”貫穿作品內核的日本teamLab秉承“讓自然能夠保持著自然的狀態成為藝術”的理念,將虛擬數字藝術帶入森林,將歷經300萬年的御船山森林變成了讓人感悟生命的魔幻藝術空間。又如,日本越后妻有地區原本成片的田野在藝術家的改造下變成了面域藝術空間,各式各樣的藝術品因地制宜地點綴在田野中,使整片田野變成了天然的“美術館”,田野中的藝術品濃縮了越后妻有地區的農耕文化,成為地區的標志,同時也未影響土地原本的使用功能[9]。(2)生態公益林空間的藝術化再現:藝術規劃設計作為生態公益林藝術化構想空間的表達形式。美國城市學者佐金等[19]以商街為例,采用“概念的空間”來替代列斐伏爾的“空間的再現”,認為“概念的空間”是我們想到商業街時腦海中出現的東西,“概念的空間”體現、復制和象征著某一社會團體的共同意趣。生態公益林空間的藝術化再現屬于這種概念的空間,即在對生態林藝術化物質審美空間實際感知的基礎之上進行空間構想,并選擇適當的概念形式予以表達,形成生態公益林空間實踐過程中概念化的藝術空間想象與精神性空間。生態公益林藝術化“概念的空間”或構想的空間往往依賴藝術家及各類專業知識人的空間學問,但同時也必須有普通人的場所認知尤其是當地居民的空間認同。因此,往往需要借助藝術沙龍、媒介等形成系統而深刻的知識建構,影響和建構公眾對生態公益林藝術化構想空間的認知和認同。對生態公益林進行藝術規劃設計是一個關于構想空間的知識建構過程,也是生態公益林概念空間表達的載體,其話語權通常掌握在藝術家等專業人士手里,但整個規劃設計過程必須與林區居民進行長時間的溝通和確認,以充分了解他們的需求,在尊重生態公益林林區自然條件及當地傳統文化的基礎上,結合人們熟悉的符號、元素等,通過藝術表現手法,將空間營造的形式轉化表達為具有地方風格的藝術,并應用創意創新的思維將地方傳統生活素材與創意構想相結合[7],有助于激發社區的自主創新意識。例如,2011年時,美國藝術家馬佐塔受Coleman藝術中心之邀,前往美國亞拉巴馬州的小城約克(York)開展藝術項目。馬佐塔第一次到訪時,就組織了一間“戶外客廳”,邀請了當地社區居民甚至路過的人們加入討論,讓普通居民暢所欲言。在這個“客廳”里,居民們提出了自己的關切,一是需要更多面向所有居民開放的公共空間;二是城鎮中心廢棄多年的房屋影響了小城面貌,希望能有所改變。通過這次“室外客廳”對話,馬佐塔與團隊在設計創作時,充分考慮社區居民關切的問題,建成之后成為當地很受歡迎的公共場所,舉辦了不少音樂會、演出等活動,并獲得了許多建筑與藝術獎項,可謂非常成功。馬佐塔的“室外客廳”式概念空間構建,在設計之初讓社區居民充分參與,在完成空間知識建構的同時,也可以通過喚醒居民對自己出生和成長社區的記憶實現自我的地域身份認同,另外還能激發出社區居民內部的信心和潛能,主動地參與社區事務,促進社區的積極變化,從而帶來社區持久的活力?!熬G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提出標志著景觀成了產業生態化的載體,也意味著從通過犧牲環境的發展模式向人與環境和諧共生的發展方式的轉變[13]。生態公益林空間的藝術化再現,也是這一理念的藝術化概念空間。(3)再現的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藝術作為啟動生態公益林區內在藝術動能的觸媒。再現的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屬于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生活空間(livedspace),是一個包含了生態公益林物質性空間和概念性空間,又超越了二者的有機結合而形成的生態公益林藝術社區。人具有向往自然的天性,但又不滿足于太過平淡的自然空間。藝術作為能夠啟動生態公益林區內在藝術動能的觸媒,可以激發自然的生態公益林空間成為令人心動并能帶來多重感官體驗的藝術社區,吸引人們的到來,并在人們的集聚中引發大量的社會交往,繼而創造出更多的可能性,使生態公益林藝術社區變得更具活力。在這一藝術社區空間營造過程中,借由藝術和科技的力量,藝術家的集聚不但帶來創意創新的思想和創作作品,還能通過在地創作將居民以及居民的生活,甚至私人空間納入藝術創作過程中,使藝術家與居民、居民之間、居民與外來游客之間展開充分的交流互動,帶來整個公益林社區的文化認同;此外,還可以引導生態公益林社區居民從探究當地林區資源到活化運用在地資源,共同創造社區活力,實現以藝術串聯生活、生態、生產的營造策略,培養社區居民的生活美學,打造出生態美感的環境并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實現生態公益林區的可持續發展。因此,生態公益林藝術社區的營造及空間重構,其根本目的在于藝術創作過程中形成的社區發展互動機制,而不在于創作的藝術成果,當然互動機制中創作的成果也會增添生態公益林社區的旅游吸引力。我們再以日本越后妻有地區為例,該區位于日本新潟縣南部,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山區村落,但在現代化浪潮下漸漸凋零了。一位出生于本土的藝術策展人——北川,從1996年開始創辦大地藝術節,希望借助藝術的力量,邀請國際知名藝術家進行在地創作來修復人與土地的依存關系,在創作過程中鼓勵藝術家進入社區,融合當地環境,與村里的老人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年輕義工一起,創造出充滿當地風土人情的各種藝術作品,散落在山間、村莊、田地、空屋及廢棄的學校等地方,將整個社區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天然“美術館”,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參觀,帶動了旅游文創與傳統產業的融合發展,藝術活動慢慢成為推動整個越后妻有地區經濟、文化發展的奇妙力量[9]。臺灣臺南市的土溝村也是通過“農村美術館”式的藝術社區營造而實現農村復興發展的成功案例。2012年土溝村整合提出了“農村美術館”概念,打破了傳統的美術館認知,將農村美術館變為一座沒有圍墻的美術館,村即美術館,美術館即村,從而打造出農村整體生活空間這樣一個“場域”,使四季景色變換下的農村自然與人文相結合的時空藝術構成“農村美術館”的內容。土溝村每年都會利用農村美術館這個平臺,策劃各式與鄉村永續發展密切相關的藝術活動。除了邀請藝術創作團隊外,還會通過不同的方式讓當地居民以及來自各地的青年人共同參與藝術活動的實踐與創作過程,在注重鄉村環境改善的基礎上,透過藝術行動挖掘鄉村新生活美學,重新詮釋田園之美,讓藝術與鄉村產生更緊密的互動與互助,重塑鄉村社區凝聚力與發展源動力,帶動鄉村藝術文化產業永續發展,實現鄉村復興[8]。重慶武隆的2019武隆•懶壩的大地藝術季把藝術放在山區鄉村,邀請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來到武隆現場。在現場的創作中,山里隨處可見的泥土、蔬菜、竹子、老屋、村民、村民丟棄的廢舊木材,以及山霧、晚霞、季風、大地、山巒等都成為藝術創作的載體和現場,通過藝術這一觸媒,使當地風貌成為藝術的基底,當地的材料成為藝術的素材,當地的青年藝術家和鄉村的民眾都成為藝術的創作者或合作者,打破了專業和非專業的界限,由此當地的文化得以激活,鄉村的藝術傳統得以回歸,吸引了大批民眾的到訪。這種山村藝術社區的打造,用最簡單易懂的方式,體現了“把藝術還給人民”的主題,也成功地實現了由傳統的林區生產空間向消費空間的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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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提出,為生態公益林的建設提供了堅實的保障,這一理念的踐行,又給基于傳統林業生產邏輯下的“輸血式”生態補償模式帶來了挑戰。傳統生產邏輯下,生態公益林產出的生態價值難以實現交易價值,需要依靠不斷增加的巨量財政支出進行生態補償。以列斐伏爾為代表的新馬克思主義提出的“空間生產理論”為生態公益林從傳統的“空間中的生產”到“空間的生產”的轉向帶來了新的視角,使生態公益林能突破原有傳統生產邏輯的窘境,進行空間生產的邏輯轉向,從傳統的林木生長空間轉向基于森林生長的消費空間的生產,并將林區的生態文化資源轉化為經濟資本進行空間的再生產和增值,有助于生態公益林實現自身的“造血”能力。當今,現代化的急速發展在給城市中高效率的人們帶來巨大物質財富增長的同時,也給人們的生活空間帶來了擠壓。人們迫切地想親近自然,但又不滿足于僅是深入森林、抬頭賞月,還希望有悅心悅志的藝術感動。因此,人們對“藝術化的青山綠水”形成了巨大的需求。近年來,一些地方正在進行的藝術介入鄉村、介入社區營造的實踐,為藝術介入生態公益林的空間生產提出了很好的借鑒,生態公益林區可以將藝術作為物質性景觀空間生產的手段,進行藝術化的生態公益林空間實踐,將藝術規劃設計作為藝術化構想空間的表達載體進行生態公益林空間的藝術化再現,發揮藝術作為啟動生態公益林區內在藝術動能的觸媒作用,通過再現的藝術化生態公益林空間打造藝術社區,重塑社會活力,培養生活美學,打造出生態美感并推動了森林文化創意產業的形成與發展,形成生態公益林區的自身“造血”機制,并反饋到生態公益林的可持續健康發展,實現生態公益林空間從“生態林木的物理空間承載(carrier)”向“藝術化的生態林場域(place)”的轉變,激發生態公益林區的再生與復興。在生態公益林的藝術化空間生產過程中,通過藝術的介入及其不斷創新,使原有的林木生產空間產生出新的空間意象,即生態公益林空間的藝術化再現。這種空間的藝術化再現與消費文化、資本增值一起會進一步推動空間再生產,最終形成再現的生態公益林藝術化空間,從而確保生態公益林持續健康發展的同時,帶來消費空間的增值,真正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
作者:李美云 王松柏 譚紅娟 單位:1.中山大學管理學院 2.中山大學新華學院管理學院 3.廣東第二師范學院美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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