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偽滿洲國中民間策略的意義論文

時間:2022-07-07 03:29:00

導語:淺析偽滿洲國中民間策略的意義論文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淺析偽滿洲國中民間策略的意義論文

論文關鍵詞:傳統敘事民間視角人性

論文摘要:本文在遲子建小說創作的背景下以民間為溶液稀釋其近作《偽滿洲國》,通過時比和文本分析訟釋了民間視角的內在意蘊。

20世紀80年代初遲子建初涉文壇時,方興未艾的反思文學思潮并未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北極村童話》及其后一系列作品的問世,使她逐漸形成了溫情、細膩和“美麗的憂傷”的風格。與作家的生活經歷直接相連,非宏大敘事的話語功能打造了遲式小說的寧靜典雅之美,而《偽滿洲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卻得益于民間視角的確。

民間的形成既得益于傳統文化的積淀,又受制于主流文化意識形態,表現為易變性、主我性及繁富性。鐘敬文早就指出,民間文學要”反映人民大眾的生活和思想感情,表現他們的審美觀念和藝術情趣”。陳思和意義上的民間則是“現實性文化空間”,是“在國家權力中心控制范圍的邊緣區域形成的文化空間”《偽滿洲國》的民間定位就是上述觀念系列的延伸。

《偽滿洲國》的民間理想,首先建筑在對傳統歷史敘事機制的叛逆與逃逸之上。傳統歷史小說希望尋找一種終極意義,一套超穩定的價值體系,先驗的指歸性遮蔽了主體觀照的當下性視線,內在地生成文本的自我循環與求證,伴隨定點透視與崇高感的彌漫,通常表現為人物、情節等的表面效應上。《偽滿洲國》卻實現了深層意蘊的超越與’逆轉,在傳統結構的著力點上大規模的順化和弱.化,使敘事對象呈現出個人化和民間化的遷移。如剃頭師傅,作為我黨的地下工作者,無論是在四平與尋安客棧店主接頭,還是在承德女兒家里重開理發鋪,甚至讓教書先生王亭業寫門聯并使其人獄直至慘死,都裊生出阻礙性情感反應,但這種經驗非但絲毫無損作品的真實度,反而更能激發起讀者的認同性熱情及現實展延魅力。同樣的還有對楊靖宇趙尚志犧牲場景的描寫,在典范的歷史題材小說那里,這是英雄慷慨激昂視死如歸的精神放歌處,而作者相當淡化的處理,令人信服地縮短了文本和讀者的間隙。對日本人的刻畫也沒有采取簡單化的傾向,正如作家所說:“尊重歷史,保持歷史的真實,在保有一個作家應有的良知的同時,對我作品中的人不管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賦予以人性的意義”,小說中羽田的多情正直,中村正保的大度、喜歡孩子,山口川雄的明智、重義氣,麻枝子的沉靜、嫻雅等都突破了小日本日本鬼子的審美范式,閃爍著民間理想照耀的光點。

人物獨特心靈域的開掘及世俗立場的高揚,是(偽滿洲國》民間維度的策源地。民間意識的歷史性把握,產生于當下現實個人經驗與史實的共鳴。只有擎著現實的火把,才能穿越歷史照.見不同時空的景觀,作為客體的個人,也只有在血肉現實的內涵與外延的張力中,才能在本能的參義上求得對峙或對話,而民間性更需要有思維的低度飛翔,要貼近“毛茸茸的生活”(王蒙語)。碳偽滿洲國》開首便奠定了這一基礎:“吉來一旦不上私塾,就會跟著爺爺上街彈棉花,這是最令王金堂頭疼的事了。把他領出去容易,帶回來難。吉來幾乎是對街上所有的鋪子都感興趣,一會去點心鋪子了,一會又去于果店了,一會又笑嘻嘻地從暢春坊溜出來了”。這個開頭充盈著世俗的樂趣和生活的邏輯,塵世的濕施施的魅力撲面而來。在心靈的平臺上,遲子建刻意抉發鮮活的個人經驗,由個人磁力場演繹歷史世界的自律,其中不乏惰性與生活經驗的重逢。作品中王金堂與老伴堪稱情愛畫廊的民間觀照的標本。王金堂被老太太謔稱為“羅鍋子”,“像老太太的一條狗,總是伸著舌頭溫情地舔舔她,乖乖的馴順的”,而當丈夫被日本人抓勞工后,老太太也是“一門心思地盼王金堂”這是金黃麥穗般的情蘊,是市井情懷的沉降,更是民族血脈中沸騰勢相的寫真。王金堂在日軍伙房中做飯時往飯鍋里扔虱子、撒尿等細節,更增添了廉價的村俗傳奇情致,不無民眾原始強力釋放與情感宣泄的要義。其他如張榮彩老人精良的布鞋制作技藝;張家老太拋咽蠶豆喪命;王恩浩除夕夜布施;神胡二的槍法;吳瞎子的算命術;烏日楞的神奇醫術;狗耳朵的情感歷程等,都呈現出民間視角的生命意蘊,以游走的幽靈的姿態在作品中氰氫著,它在籠罩著神秘主義面紗的預設機制的操縱下,奔突進歷史層面的潛在內涵,渾染成一幅鮮麗的民風圖。小說中與日軍牢獄的陰森、細菌研制的毒辣、勞工的凄慘相比,作家更多地展示了世相百態、蕓蕓眾生的景相,從皇宮到妓院,從寺廟到酒館,既有陳希金這樣的神經質詩人,也有紅極一時的影星李香蘭,鄂倫春的生活,慰安婦的境遇,皇宮奴才的瑟縮,不一而足。廣闊而豐富的生活的萬花筒異彩紛呈,瑰麗多姿,燭照出偽滿時期老百姓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這種圖式的建構,首先得益于人物與景物的疊化。遲子建小說的景物功能濡染了濃郁的民間化情調,作家感受外部世界的特殊方式給人源自民間的平民立場,獨特的景致內在地流淌著憨野樸昧的鄉村體驗。《偽滿洲國》中的人物無論皇上、普通人還是日本人,景物都是他們的情緒置換物。婉容在飄飄揚揚的雪花中的獨自嘆氣;狗耳朵在滿天繁星的荒山野嶺間的思緒;月光背景下羽田凄涼的情愛傳奇等等,表面上似有生硬之嫌本質上實是作家民間情緒的拓展和衍化。

其次偽滿洲國民間意識的收獲還得益于男女的動態點染。民間世界不僅有著清麗的景物外相更有著民間精神的蕩漾。作為世俗的伴物,為人物心靈帶來了立體化的源泉在作家筆下,女人在性態度上既有強野的一面,更有民間準則束縛下的遵從。劉秋蘭在打聽到丈夫己殘的情況下,才讓李金全得逞;雜貨張確信丈夫祝興運遇害后,迅速叫來老情人偷歡。她們所體現的性道德是《偽滿洲國》觀的主導形式。另外一方面,與世俗世界相和諧,和日本人有染的女性往往被賦予強烈的詛咒色調。紫環因與日本人嬉合,而一再被胡二謾罵;于小書因與山口川雄相戀導致王亭業的慘劇;張秀花因與日本人結婚而變瘋,最后慘死于狼口;張麗華的嫁于日本人變瘋,離婚后又恢復正常則更多諧謔色彩小說中的重要人物吉來同時使兩位少女:中國女孩李小梅、日本女孩麻枝子懷孕,在父親王恩浩的干預下,吉來同李小梅結了婚,但李小梅的潑辣習性與麻枝子的溫順嫻雅著實讓王家后了悔,這也從個側面顯示了民間的善惡價值觀。

弗·詹姆森說:“當我們要決定分析關于過去的形式或客體時,我們首先要在相同與差異之間作出隨意的選擇(如果我們)從一開始就贊同陌生客體與我們之間存在著巨大差異的話,那么所有導向理解的大門都對我們關閉起來,我們發現自己被我們的整個文化密度與定為異己的客體或文化隔離開來”福柯也強調,重要的不是歷史講述的年代,而是講述歷史的年代,對此,遲子建曾說:“歷史是過去發生的事情,評述歷史總是后人們做的事情”基于這種理解,作家在搜集了豐富詳實的歷史資料的前提下,充分發揮了想象力的作用。如寫溥儀的喜怒無常、潔癖就是通過孫小龍、祥貴人譚玉齡、福貴人李玉琴等人的感受與下層平民王小二、老太太等人眼中皇上應有的形象對照著寫出的。

遲子建并不在意于中日戰爭進程的歸因式剖析,也不津津樂道于重大戰爭場面的效染,而是在散淡的人生場景中把重心放在日本操縱偽滿傀儡下廣大普通人的心靈地平線上,人生況味不絕如縷款款而出。在民間化的審視中,人性及人道主義的祛碼始終左右著均衡,在人物鏈及人物活動的動力系統中起著樞紐及潤滑的作用。所以,以民族鋪墊升起的民間精神,充盈于人性的光環(halo)之下,相得益彰;相反,非民族的異質社會勢相在上述民間域里矛盾重重,舉步維艱,不得不靠人性觀照來擴張民間的活性。遲子建有效地調和了民間與人性的矛盾,人性的大森超越了一切價值取向而富有形而上的意義。

在呈示人物形象時,小說或是以小人物筆調生發歷史人物的隱秘心靈,或是著意在卑瑣人生與鯉醒魔敗的現實壞境下鋪排小人物的命運。因為“在眾多的小人物身上,更能看到那個時代的痕跡”,所以作家“特意讓小人物來說歷史,把歷史上的重大事件融人到小人物的命運中去”。如李文在“香腸姑娘”尤里婭與“小住”客棧女老板劉嫂間的情感變遷,就極具生活質感。吉來也是一個特出的典型。有些評論家指責作家本以吉來的視角為切人點,卻沒有在此基礎上生發開去,殊不知這正是作家的處心積慮處。適應獨特敘寫的變化,作家有意識地讓這一富家子弟融人到各色小人物的命運之中,努力凸現其個別性“淘”,以補綴生活的五顏六色:小時淘玩,私塾淘學,長大后淘情,一定范圍內顯現了普遍的人性。另一個重要人物白面書生鄭家晴在急風驟雨般的革命情勢下退隱到了個人生活的天地里去,在躊躇滿志與世俗生活的漩渦中始終把握不了自己,心中燃燒的正義之火,促使他在所謂的善事中拯救自己:發現海邊女尸后報警及帶回無家可歸的做扇子的老人。但破產的打擊,妻子的外遇又使他一次次地在肉體快樂中消餌自己。最后,帶著滿身的傷痛及美好的希冀,他遠涉重洋,奔赴法國。這是一個富于思想,不愿隨波逐流的知識分子形象他始終生活在矛盾的漩渦之中,想有所作為,但在現實面前屢屢陷于尷尬無奈的境地。鄭家晴初始的反叛動機即帶有超強的個人功利色彩:想得到于小書,遭受挫折后,在風沙撲面的險惡環境中,他所取的遁返“自己的園地”的道路,實在是革命過程中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普遍性道路,與楊沫《青春之歌》中的余永澤、戴愉不同,在革命面前退縮的鄭家晴非但沒有走進歷史中的余永澤,反而同其他小人物一樣,在人生的坐標上苦苦掙扎。作家熨貼地凸現了其心路里程,這不能不說是民間硅碼的勝利。

作為民間視角重要組成部分的善惡和宿命觀念,在《偽滿洲國》里也得到了闡釋,這類觀念因襲著潛藏于民眾心底的集體無意識。在神秘主義的氛圍中賡續傳統文化氣息,昭示了巨大的民間心理能量。如胡二剛得到匹好馬,卻因兒子除歲急病不得不送給老薩滿;奕老四的被人托夢;祥貴人的采花夢;劉麻子的因果報應;楊昭被胡匪吃掉等等,這樣的內容不僅沒有削弱作品的思想深度,還求得了看取生活的視角,增強了作品的生活密度,同時也獲得了解釋的多元性。在機器經濟時代的轟鳴中,喧嘩與騷動綿亙到世界每一個角落的情況下,文學中的這種描寫適應了人的精神世界無所寄托,同時又對環境的進逼充滿恐懼的窘境因此,這種觀念在民間的維度下是有著重要意義的。

《偽滿洲國》藝術地再現了偽滿洲國l4年間東北三省的“清明上河圖”,作家在小人物命運的層面上演繹時代風云,以獨特的民間視角透視普通人的心靈閡限,把篤信廣闊的民間情懷注人到生活的每一面表皮,在民間的旗幟下完成了一組人性的命運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