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的一半是凱恩斯
時間:2022-05-13 09: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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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共產主義幽靈的培育者。一個是資本主義危機的攻關大師,一個是亡命英倫的無產博士,一個是瘦弱機警的的英國紳士。但是,氣質、道路和立場并不是思想絕蹤的標識,一種寬泛的東西溢于其間,鬼魅般地聯結。這種感覺式的認識對于思想史料的鉤玄者來說是種奢想,他們覺得階級的旗幟和主義的血脈已然難以跨越,不要在用史外野想折磨神經了。不過,在馬凱的共同對立面--新自由主義看來卻不是什么難題,凱恩斯反對馬克思,我們再反對凱恩斯。UM,這種行為是否應該戲稱為學派領域的“雙重反革命”,而兩者被一同革掉的唯一理由就是:“政府支出”。
也許另外加上一點,被革命掉的理由的理由倒真是一樣的,那就是經濟危機。
在馬克思的經典表述里,經濟危機的根源是私有制,而建筑于私有制之上的商業演變和分工精細化(他稱之為社會化大生產),又使私有制獲得一種不幸的增長,增長的亢奮隨后立即又被一場莫名其妙的產品積壓所抵消,衰退象潮水一樣席卷過來,失業和破產是交替螺旋上升的兩個音符,越過一個音階反而愈加陰沉。整個過程看上去象是商業經濟版的自瀆:短暫的高潮后陷于了長久的凄涼和孤獨。
“是私有制”,馬克思堅定地說,這位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異邦人顯然已經看清了資本主義孤獨長旅的悲劇性:它在馬不停蹄地找尋自己的墳墓。生產資料私有制使資本家在與工人爭奪剩余價值歸屬權的斗爭中無往而不利,有機構成的提高從技術的角度擴大了資本家爭奪權的權限,工人們所占的份額日益縮小,真實工資的增長同生產率的提高速度有如龜兔賽跑,而最后導致的結果是,市場上沒有足夠的購買力來消化這些生產出來的產品。資本家剝削了工人,接著又受到工人的“懲罰”。
總之,馬克思通過對商品的剖析,帶著德國古典哲學的思想味道,在馬拉松式(厚厚的“資本論”系列)的思想偵察之后,呈上了歷史病毒的化驗單:是那種叫(生產資料)私有制的病毒入侵了歷史的肌體,使整個歷史委瑣而困頓。自由被闡發為出賣的自由,民主只是階級間持久的等級,國家應該理解為強制分配利益的可恥機器。在沒有解除這種病毒之前,所有的歷史都是“史前史”,它并不賦有人類真正的精神;它將是人類步入真正歷史的野蠻的回憶。
馬克思開出了自己的藥方,讓資本的私有制見鬼去,讓商品經濟見鬼去。公有制從原始社會的廢墟中被考古出來獲得了新生,突如其來的龐大的社會建構從天而降。這張簡單的藥方被無數熱切的手抓住,象解析光譜般,從中分解成國有制、階級福利、意識形態、官僚理論、大清洗、體制尋租、全民就業、等級配給以及等等等等。
武器的批判的身后挺立的是嚴峻而危險的批判的武器。
這場浩大的社會工程已經在所有的角落里折射出它不同的鏡象,對它的述說可以匯集成狂風暴雨,但對我來說,我僅僅對它的技術發生學感興趣,也就是說,從某種社會經濟工程的技術形態上看,可以把馬克思的藥方總結為:用產品經濟取代商品經濟。盡管我不否認這樣的概括相當隨意,在產品經濟和商品經濟的背后有無數可以被產權學、正義論、自由學、系統控制、話語結構和官僚理論等等放大的東西。
而新的思維還在焦急地等待出場,樸質的技術性的觀念呼之欲出但就是透不出第一口新鮮的喘息。垂死的教條依然盤踞在世人的頭腦,大蕭條已經使維多利亞時代的自由放任主義(或者柯立芝主義)變得束手待斃了,(貨幣主義大師佛里德曼有一種狡辯,認為是愚蠢的貨幣政策導致了大蕭條,他既是個少有的貨幣分析天才也是歷史上最難纏的抵賴者,還有另一種可笑的說法認為羅斯福新政使價格剛性,故而自由市場無法調節--因果顛倒,真夠無聊的。)
(2)凱恩斯登場了,他在上個世紀30年代顯然不是現在的待遇,他兼具文學家和藝術家的氣質,他娶了個俄國舞女,他象個分寸全無的異端,他熱中于把最深邃的思想埋葬在飄忽的語言陷阱里,他的功德心無可懷疑,他對德國賠款所做的分析并沒有打動夸夸其談的自由主義者的神經,他渾身匠氣,他的哲學好似戲臺上適時應景的面具,他甚至宣稱某類看似已入膏肓的經濟問題其實只象牙醫拔牙一樣簡單(這大概會使所有的前輩學人不快,無論是始祖亞當、李嘉圖、馬克思甚至同時代的米塞斯等)--一個技術活。真正的經濟學從來不是心智的假設而是觀察的產物,不是教條的演習而是技術的體悟。
慶幸的是,凱恩斯遭遇的是一個大時代。這個大時代最輝煌的標志是一幫在哲學上被視做低級的人士做出了不可思議的貢獻,比如馬赫感覺主義的信徒愛因斯坦,比如功能主義者佛洛伊德。這足以使哲學浮夸的虛幻般的心智春藥大打折扣。而技術性情懷和想象力宗教構成了人類智力的前驅。
怎么說呢?凱恩斯革命同其他的科學革命有著非常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把原來的某種邏輯打碎了,把里面的妖怪殺死了。愛因斯坦殺死了神乎其神的以太、佛洛伊德殺死了超現實的夢。而凱恩斯殺死了伴隨著經濟學多個世紀的(牛頓力學式)均衡。
古典經濟學家象非歐幾何(黎曼)世界里的歐幾里得,他指責直線不是筆直的,平行線竟然相交了,供給曲線竟然并不充滿細膩性感的彈性。天啊,這世界怎么了?人們難道不是理性預期嗎,只要給定合適的工資人們不就會去就業嗎?利率不是由投資決定的嗎?竟然有人編造歪門邪說說什么投資市場存在什么需求不足,而貨幣市場存在什么流動性偏好?價格下降,但工人的實際工資并未下降,為何工人不象已經那樣就業,而是更多的失業?那是因為工人賤骨頭懶性子,享受閑暇,而那個英國佬卻怪談,是因為價格下降將使投資者悲傷,利潤預期悲觀而削減投資需求,減少工作職位?
沒錯,用牛頓的絕對時空觀--Euclidean空間,三維無限拉長。一個不參與觀察事件的固定的觀察點,只要計算出質量、速率和時間就能觀察到確定的軌跡(牛頓的關鍵詞:引力)--是無法理解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的:“空間告訴物質如何運動,物質告訴空間如何卷曲”("Spacetellsmatterhowtomove;mattertellsspacehowtocurve.")(可見第一推動叢書)
牛頓體系里的絕對時間類似與古典精神里的價格,時間是獨立的、均勻的、不受干擾的,與空間毫無干系的。價格也是這樣,給出一條供給線,再看著女性渾熟的臀部畫出一條需求線,好了,它們的交點就是價格。價格的空間是什么,是貨幣,但是兩者是不相關的,貨幣的供應只會影響價格的數量值,但還在相同的交點上。貨幣數量論總是纏著古典二分法的絲帶。
空間扭曲了,時間因人而異,奇異的光速(準)改變了所有的參照場,同樣,貨幣并不是面紗而是血脈相聯,休謨(數量論的鼻祖)曾經百思不解,(他不象現在很多人那樣不誠實,敢于否定現實),為什么貨幣會促進經濟?(至少短期如此,MANKIW給予證實,2001)價格應該只是名義上表示,但貨幣幻覺為何產生?(實際工資往往并沒有進入人們的視野)錯,該改變了。奴役心靈的教條盡管會有一系列后續的搏斗和掙扎--正如數學技術狂熱份子天才的盧卡斯做的那樣。但是震撼性的一擊已經到來,正如利率不是供需曲線推論的杰作一樣,不是由投資市場(對投資項目的供與求)決定的,而是由貨幣市場決定的,而貨幣市場必須忍受對于“流動性偏好的執著”。接下去,圖像駁雜了,新的思想鏈條取代舊的DNA高速復制:利率決定的是投資、消費決定了有效需求、有效需求決定了產出,產出的意愿又決定了產出和就業。就業決定了實際工資。于是,價格下降,但工人的實際工資并未下降,為何工人摟著古典的主意象以前那樣就業,而是更多的失業呢?因為價格下降將使投資者悲傷,利潤預期的悲傷導致削減投資需求。
我深信凱恩斯在風燭殘年是忐忑不安的,戰勝教條需要推廣,而推廣必須喚醒參與,參與者往往不是革命的本色者,非本色意味著對原有的寄情和懷念,懷念則帶來修補,修補會發生生硬的拼湊,或者折中或者妥協。這些對于凱恩斯應該如何權衡呢?他比任何人都痛恨歐幾里得空間,但他的理論必須陷于馬歇爾圖形的解說陷阱里,草率的線性曲線、笛卡兒坐標、歐幾里得的邏輯,僅僅為了服從“革命”這個需要,又塞進了學術研究的程序紀律里。
當悲傷的IS-LM模型建起來,當兩個劍橋在爭奪話語權時,假使凱恩斯活著,他的心里是否有清脆的一聲斷折?(公務員之家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