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俠對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與方法運用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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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漆俠先生是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不僅在中國古代史研究尤其是宋史研究的諸多領域建樹豐碩,而且對于史學理論與方法也形成了較為系統的見解:對史學的學科性質、研究對象、史學功能等史學本體問題提出看法;重視史料的搜集整理與分析審查,強調文學作品的史料價值;提出馬克思主義方法是史學研究的最高層次研究方法,考據方法是基本方法,并重視對馬克思主義史學考據方法的建設;強調了歷史研究主體的素養特別是“史德”M題的重要性,提出了獻身史學的治史精神。
漆俠(1923—2001)先生是中國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先生一生建樹豐碩,先后出版有《隋末農民起義》、《王安石變法》、《秦漢農民戰爭史》、《求實集》、《宋代經濟史》、《知困集》、《遼夏金經濟史》、《探知集》、《宋學的發展和演變》等12部著作,在國內外發表學術論文160余篇。“在中國古代史、宋遼夏金史、中國農民戰爭史、宋代經濟史、宋代學術思想史等領域都有開創性研究,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受到國內外學界的廣泛贊譽和尊敬。”①在積極進行歷史具體問題研究的同時,先生還十分重視史學理論與方法的總結與探索。從20世紀50年代以來,發表了《論觀點和材料的統一》、《關于社會歷史發展的動力問題》、《“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以獻身的精神投入歷史學》、《論歷史科學研究的基本方法——歷史方法論探索之一》等數十篇論文。早在20世紀80年代后期,“先生就準備寫一部談歷史研究方法的著作,并一直認為,這樣的著作應該是一個人一生治學經驗的總結”。由于先生的意外辭世,使得這一計劃終未如愿。②《歷史研究法》一書是弟子們根據先生生前講稿整理而成。拜讀這部遺著,可以看到先生對于其治史實踐的系統反思與總結,對于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與方法的不懈探索。
①本書編委會:《漆俠先生生平簡介》,《漆俠先生紀念文集》,河北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②漆俠:《后記》,《歷史研究法》,河北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作為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杰出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家,漆俠先生的治史歷程大體與當代中國史學的發展同步,他對史學理論和方法的探究和認識,在馬克思主義史學家群體中,具有一定代表性和先進性。因此,總結他的史學理論和方法,必定能豐富和加深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發展乃至當代中國史學發展的了解和認識。本文以先生《歷史研究法》一書內容為中心,試對他在史學理論與方法方面的成就加以梳理和分析。不當之處,敬祈方家指正。
一
歷史學是一門古老而又年輕的學科,歷來史家對其學科問題多有論述。自近代學科分類體系傳人中國,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理論融人其中之后,中國史學又煥發出時代的青春,成為社會科學中的一個重要分支。漆俠先生以其豐富的治史經驗,站在時代的潮頭,對于史學學科問題具有較為全面系統的認識,并形成了不少新的見解。
關于史學的學科性質,他提出,“歷史科學是社會科學的基礎”,“由于歷史的內容主要地反映了人類社會在政治上、經濟上和文化上的發展變化,所以歷史科學既是一門基礎學科(好多學科都有它自己的歷史,都是從前代歷史的積累中脫離歷史學科而成為一門又一門的新學科)”;同時,歷史學“又是一門綜合性的學科”,“它同其他學科之間的聯系很多”,“因而歷史科學是一門很重要的學科”。①這一認識充分肯定了歷史學重要而特殊的學科地位。他還在分析批判現代西方史學流派觀點的基礎上,堅持認為歷史是客觀存在的,強調主觀歷史與客觀歷史的一致性,在主客觀歷史中,客觀歷史是第一位的,主觀歷史的形成受制于客觀歷史,并有一個循序漸進、由淺人深、由低到高的歷史過程。“人們所寫的歷史是對客觀歷史的表述、反映,或者說是再現。這種反映和再現,也可能與客觀歷史不相符合,也可能有些部分符合,有些部分不符合。只要認真地研究,一代繼一代地進行研究,這種反映和再現就會越來越和客觀歷史相符合,越來越真實。總之,歷史要不斷重寫,這是人們對客觀歷史不斷認識深化的結果。”②歷史學就是“反映和再現”客觀歷史并“不斷重寫”歷史的一門學科。喬幼梅先生曾用非常精煉的語言,總結了漆俠先生對于歷史學學科性質的觀點:
漆俠教授認為,歷史科學是對史料(包括文獻的和實物的)詮釋和運用的一門學問。歷史科學建立在客觀歷史實際的基礎之上,因而包括文獻和實物在內的各種材料是第一位的;而對史料的詮釋和運用則決定于史學工作者的主觀認識,主觀認識的正確與否又決定于史學工作者的觀點和方法。③
關于歷史學的研究對象與研究目的,漆俠先生進行了一定的總結。他堅持馬克思主義觀點,主張歷史學的研究對象主要是指人類社會的歷史,包含了人同自然關系的歷史。歷史是客觀存在的,連續發展的,是有規律可循的。“要使歷史真正成為科學,就要抉發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規律。”④他把對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探尋視作史學研究的重要目的,并看作史學提高學科發展水平、成為真正科學的必要條件。這些見解構成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基本認識。
①漆俠:《歷史研究法》,第13、19—20頁。
②漆俠:《歷史研究法》,第21—22頁。
③漆俠、喬幼梅:《中國經濟通史·遼夏金經濟卷》,經濟日報出版社1998年版,第535—536頁。
④漆俠:《歷史研究法》,第20頁。
對于史學的功能,他認為,一方面,歷史學同其他人文科學一樣,具有提高人類的社會素質和人們的知識水平的作用;另一方面,歷史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具有其特殊的功能。歷史學具有鑒戒功能,可對個人及社會發展提供借鑒;歷史學也具有社會教育功能,可對人們進行方方面面的教育。“歷史學的偉大功能之一,是以其鮮明的愛國主義,對社會對人民進行教育。中華民族之所以成為屹立世界的一個偉大民族,中國深厚的傳統的歷史教育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①在史學的諸多功能中,漆俠先生對于史學所具有的愛國主義教育功能給予了充分的重視和肯定。
漆俠先生不僅認為歷史學是社會科學的基礎,而且認為歷史學同其他社會科學學科具有密切關系。歷史學的進步在很大程度上要借助于其他社會科學學科的發展,各社會科學學科可以相互促進。他曾說:“哲學對人們思想方法的訓練很有好處”,“研究歷史,一定要多讀點哲學”,哲學可以“鍛煉思維方法,使一些哲理能融會于史學著作中,提高史學著作的思想性”;經濟是歷史發展的基礎,不懂政治經濟學就很難搞好歷史研究,“馬克思主義的高明之處,就在于用經濟分析的方法分析問題”;中國古典文學與歷史學關系密切,“搞歷史研究,應該重視從文學著作中挖掘有用材料”。此外,年代學、目錄學、地理學、文字學、音韻學、校勘學等,都屬于與歷史學關系極其密切的相關學科。②在指導研究生讀書的過程中,他曾多次說過這樣一句話:“只學歷史,學不好歷史;只學宋史,學不好宋史。”③
二
歷史是過去的真實的客觀存在。歷者,往也;史者,事也。歷史工作者不可能走回歷史中去研究歷史,而是要通過史料來研究歷史。漆俠先生十分重視史料問題,認為“史料是歷史的遺跡,是歷史實際的殘骸的反映,是當時的縮影”;“歷史科學是建立在反映歷史實際的事實材料的基礎之上的,因而史料對歷史科學來說是第一位的、至關重要的”。④他認為史料大體上可分為兩大類,一是文獻資料,提出“所有的文獻資料記載都可謂之史料”,二是歷史文物資料,包括各類古器物、石碑,等等。他還專門強調了“無意的史料”問題,“不經意的史料,大抵是非史官的記載,并且是無意記載了的有關史事,但其史料價值卻很高。”他進而指出“在這種無意的史料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文學作品(包括詩詞賦曲戲劇在內)”。⑤對此,漆俠先生分析了文學作品具有史料價值的深刻原因:
①漆俠:《歷史研究法》,第25頁。
②漆俠:《歷史研究法》,第28—29頁。
③漆俠:《歷史研究法》,第269頁。
④漆俠:《歷史研究法》,第30頁。
⑤漆俠:《歷史研究法》,第33頁。
“存在決定意識”。文學藝術作為上層建筑、意識形態的一個組成部分,雖然不是徑情直道地而是曲折地反映它所借以樹立起來的基礎即社會經濟制度,但這種反映卻往往是逼真的、確鑿的,尤其是經過篩選、取舍后,就更加如此。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文藝作品既反映社會,就必然要接觸到社會的兩個對立面,剝削者與被剝削者、壓迫者和被壓迫者,因而人們能從這種反映中理解和認識到當時社會真面目,從而取得大量的好的材料。①
漆俠先生非常重視新史料的發現對史學研究的重要意義,提出歷史研究在任何時候,都要重視新材料的發掘和新問題的探索。但又同時指出歷史研究僅僅依賴新材料是遠遠不夠的:“新材料畢竟是有限的,它的發現帶有一定的偶然性,往往是可遇而不可強求。即使有計劃的發掘,也很難說一定會從中找出相應的材料。所以,任何一位歷史的學習者或者研究者,決不能夠把自己的研究,全都寄托在新材料的發現上,而是要開闊眼界,在最常見、最一般、最大量的事實材料中,發現和解決新問題。這一點極為重要。”②
他還非常重視史料的搜集工作,將盡最大努力搜集最大限度的史料作為史學研究的一個基本任務,將使用材料多多益善作為歷史學的一個初步要求。“大量占有材料,詳細占有材料,詳指的是面廣,細指的是不放過任何較小情節的材料。”③史料搜集可通過各種途徑,特別是可依靠目錄學等方面的知識獲取資料。搜集材料要在確定的研究范圍內有的放矢地進行。對于材料,不僅要廣泛占有,更要有所選擇。“不僅要詳細占有材料,大量占有材料,而且要選擇典型性、具有普遍意義的材料,這種典型材料最能說明問題和解決問題。而這種材料的選擇,就必須是包含你的觀點、你的方法和你的識見的,不可等閑視之。”④選取典型性材料是史料整理工作的重要內容。
在歷史研究中,為了保證所用史料的真實可靠,使其結論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之上,還應重視對于材料的分析和審查。漆俠先生將材料的分析和審查分為兩類,并提出了各自所要達到的目的:
對材料的批判和審查,基本上可分作兩類:一是對材料外形的批判和審查,二是對材料內涵的解剖和分析。既使材料的外形確定,又使材料的內在實質得以明確,而后才可以談到著述立說。前者——對材料外形的批判審查固屬不易,而后者——對材料實質的剖析則尤難,然而這工作再難也必須去做。⑤
①漆俠:《歷史研究法》,第33頁。
②漆俠:《歷史研究法》,第38頁。
③漆俠:《歷史研究法》,第42頁。
④漆俠:《歷史研究法》,第43頁。
⑤漆俠:《歷史研究法》,第46頁。
在對材料內涵的分析、審查中,他指出還應注意到兩種傾向:“一是認為材料是實學,而理論是空的,唯材料主義,‘史料即史學’,這是不對的”;“另一方面,認為懂得幾個萬古不變的教條,就可解決一切問題”。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理論必須與材料結合,理論統帥材料”。①
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于歷史研究者來說,這個“器”就是歷史研究的方法。漆俠先生對此非常重視。他認為歷史學以人類社會的發展演變作為研究對象,除具有人文社會科學所具有的一般研究方法外,還具有各種層次的獨特的研究方法。“從通常使用的方法看,大約有考據方法、比較方法、統計計量方法、以及馬克思主義方法。近十多年來人們還引進了所謂老三論、新三論等等,五花八門,炫人耳目。盡管研究方法是如此之多,研究方法的效用也很不一樣,卻可以這樣說:馬克思主義方法是歷史科學研究的最高層次研究方法,考據方法則是歷史科學研究的基本方法。”②
漆俠先生業師鄧廣銘先生曾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的一些史學研究方法,作為不同層次的史學方法看待。③漆俠先生則明確提出并闡釋了史學學科的不同層次的研究方法問題,并將馬克思主義方法視為歷史研究的最高層次的史學方法。
馬克思主義的研究方法是歷史科學最高層次的研究方法。從方法論上來看,唯物史觀是歷史研究的最為根本的指導思想。“唯物主義歷史觀即歷史唯物主義,既是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也是馬克思主義研究包括歷史在內的一切人文社會科學的方法論。”從具體的層面來看,馬克思主義的歷史研究方法就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具體地分析具體情況,既包括唯物主義,也包括辯證法。唯物主義一辯證法,對馬克思主義來說,它是一塊鋼板鑄成的,互相包蘊的(或者說互相涵蘊的),永不可分的。”④這種“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的方法包括了諸如階級分析方法在內的眾多的馬克思主義的史學研究方法。
階級分析方法是馬克思主義史學重要的基本的研究方法之一,在歷史研究中可以廣泛的加以運用。漆俠先生認為,“研究歷史科學,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理論和階級分析方法。在充滿著各種矛盾的迷離混沌的階級社會中,只有牢牢地把握階級劃分的事實作為基本指導線索,才能揭示歷史的規律”。⑤在歷史研究當中,階級分析方法可用于經濟、政治、軍事、文化、意識形態以及歷史人物等諸多領域。對于階級分析方法在歷史研究中應用范圍和應用時效問題,漆俠先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正是馬克思主義的社會形態學說、階級分析法,把階級社會和無階級的原始社會給以清晰地劃分出來。因而不應當把階級分析
①漆俠:《歷史研究法》,第52頁。
②漆俠:《論歷史科學研究的基本方法——歷史方法論探索之一》,《探知集》,河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③鄧廣銘先生曾于上世紀50年代中期提出研治史學的四把鑰匙——職官制度、歷史地理、年代學和目錄學。據鄧先生講:“到1958年的教育革命期內,北大歷史系的學生為批判我的學術思想,貼出了鋪天蓋地的大字報,絕大部分是以我所提出的治史的四把鑰匙作為批判對象的。有的大字報上還突出地畫了一把金黃色的鑰匙,用以象征馬列主義,并向我質問道:為什么竟把這一把最靈驗的鑰匙撇開不談?當時我心想,倘若我真地把馬列主義降低到與職官制度、歷史地理、年代學、目錄學諸門類同等的水平,那豈不將構成更嚴重的罪狀嗎?”參見《鄧廣銘學術文化隨筆》,中國青年出版社1998年版,第78—79頁。
④漆俠:《歷史研究法》,第90頁。
⑤漆俠:《王安石變法》(增訂本),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3頁。
法當作局限于階級社會才能使用的方法。即使到共產主義社會,人類進入大同社會,這個方法也不至于廢而不用,因為分析在它以前的社會形態時畢竟還需要使用。”①
辯證的分析方法是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又一重要方法。對此,漆俠先生作過專門的分析論述:辯證的分析方法就是用辯證法分析具體的矛盾事物,包括了對立統一、質量轉化、否定之否定等三種法則;運用辯證法分析歷史上的各種問題時,要“一切以條件、地點和時間為轉移”,②“把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范圍之內”③進行考察分析;歷史研究中,在堅持辯證分析方法的同時,要注意克服各種形而上學的歷史分析方法;在辯證分析歷史問題時,要貫徹從具體到抽象、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研究方法。這些分析,細化了我們對于馬克思主義歷史辯證分析方法的認識。辯證的分析方法在中國古代史研究領域中的運用,是漆俠先生長期重視的一個問題,在這一點上尤其表現了他對馬克思主義方法的堅持和探索。早在20世紀50年代,針對史學界“片面反封建”的傾向,漆俠先生發表了《正確認識歷史上的封建統治階級和封建王朝》(《新建設》1953年第7期)、《關于中國古代中世史封建社會部分的分期分段問題》(《歷史教學》1958年第11期)等文,前者被認為是當時“史學界深入、全面地批評‘片面反封建’傾向的代表作”。④
考據方法作為史學學科的基本方法,主要是指搜集史料和考訂史料的方法。對此,中西史學都形成了悠久的傳統,值得我們加以批判地繼承。司馬遷為了盡可能擴大史料的來源,采取了調查訪問的方法。⑤清代乾嘉時期,考據之風盛行,中國史學形成了大量的考據成果,這些成果不僅為我們提供了學習考據方法的范本,而且為其后的歷史研究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漆俠先生指出了對待乾嘉考據學的正確態度與方法:
對清代考據學,后人應當加以繼承和發揚,因為考據方法是史學工作者的基本功的組成部分,應當讀他們的書,核對他們是正于原書的地方,由此來掌握他們的考據方法。但應當認識到,這種考據方法,只是點,不是面;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只能從個別的細微之處窺探史學,而不能從這種方法中取得對史學的系統知識和對史學深層次的理解和認識。……乾嘉之學要繼承,要發揚,但絕不能倒退到乾嘉考據之學的老路上去。⑥
他還認為,中國近代史學的發展受到了德國普魯士歷史語言學派和乾嘉學派的重大影響。“歷史語言學派與乾嘉考據學派的結合,對近代中國史學影響之大,是其他學派無法比擬的。直到解放之前,居于中國史學的主導地位的就是這個系統。”⑦中國近代考據學派重視史料及史料的搜集,重視對史料的考訂與辨析,形成了豐碩的成果,其中有許多值得我們今天學習的地方。
①漆俠:《歷史研究法》,第94頁。
②斯大林:《論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斯大林文集(1934—1952)》,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06頁。
③列寧:《論民族自決權》,《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75頁。
④王學典:《歷史主義思潮的歷史命運》,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34頁。
⑤漆俠:《司馬遷的調查訪問方法——讀<史記>札記之一》,《求實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⑥漆俠:《論歷史研究的方法》,《中國文化研究》2003年第4期。
⑦漆俠:《論歷史研究的方法》,《中國文化研究》2003年第4期。
漆俠先生通過分析認為,馬克思主義史學同樣以考據方法作為基本的研究方法。“通常說,階級分析方法是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的基本方法。這是非常正確的。不過,運用階級分析方法,也必須以可靠的歷史資料為前提。”①從這一點來看,考據方法依然是馬克思主義史學最為基本的研究方法。他還提出了“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考據方法”這一史學理論概念。他以研治甲骨文的所謂四“堂”——羅雪堂(振玉)、王觀堂(國維)、董彥堂(作賓)和郭鼎堂(沫若)——為例,認為郭沫若之所以后來居上,凌駕前哲,是因為郭沫若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進行考據研究的結果。以此認識為基礎,漆俠先生進而提出了建設馬克思主義史學考據方法的構想:
就考據的目的而言,馬克思主義史學容許有所不同,但就考訂資料中的一字一義、年代、地點、職官制度等等,此前的考據方法與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考據方法,則是一致的、無任何差異的。就兩者的關系來說,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考據方法,是繼承了前此的考據方法的。真正認識到這一點,馬克思主義史學更應當進一步汲取前此的考據方法,使自己的考據方法精益求精,成為考辨材料的更加銳利的工具;對前此的考據成就,則應當批判地繼承,以豐富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內容。②
四
歷史學科的發展,歸根結底要取決于歷史研究者群體的學術素質。漆俠先生對此問題也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他認為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史學獲得了很大的發展,成果數量之多前所未有,然而泥沙俱下,低劣論著數量巨大,夠得上所謂的“傳世之文”則少得可憐。究其原因很多,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歷史科學研究人員的素質偏低。③為此,他呼吁盡快改變這一現狀,提高研究人員的綜合素質,以推進中國史學的健康發展。
作為歷史研究人員,必須具備應有的才、學、識。對此,漆俠先生倡導歷史研究者應不斷提高自身的理論素養,特別是要提高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水平,用以推動歷史研究水平的不斷提升。他曾明確指出,歷史研究者只有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才能把歷史的研究推進到科學的領域。研究有無成果,以及成果的大小,決定于馬克思列寧主義水平。馬克思列寧主義水平不同,對材料的發掘和取舍也就不同;掌握同等的材料,馬克思列寧主義水平較高的人就能做出較好的成績”。④因此,歷史研究者在閱讀材料書時,絲毫不能忽略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學習。
①漆俠:《論歷史科學研究的基本方法——歷史方法論探索之一》,《探知集》,河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②漆俠:《論歷史科學研究的基本方法——歷史方法論探索之一》,《探知集》。
③漆俠:《“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以獻身的精神投入歷史學》,《河北學刊》1999年第5期。
④漆俠:《宋史學習漫談》,《求實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不斷提高自己的專業素質,以適應歷史學科發展的需要,并進一步推動歷史學科的向前發展,這對史學工作者來說是一項長期的艱巨任務。漆俠先生認為,在學習和研究歷史的過程中,適當注意如下幾個方面,是提高專業素質的有效途徑:一是在考察學術發展趨勢的基礎上選擇好歷史研究的方向。“學術道路既經選定,不僅要刻苦學習,而且要堅持,要持之以恒,要毫不動搖。”①對于歷史研究,要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的精神,才有可能在學術上真正作出貢獻。二是要加強基本功。歷史研究的基本功“包括基本知識、基本理論兩個部分。專業知識上,要奠定一個相當好的基礎。至于基本理論,每門學科都有自己的理論,基本理論一定要扎實”。②三是要處理好博與約的辯證關系。博為基礎,由博返約,博約結合,形成結論。四是要處理好通與專的辯證關系。“專才不易,但通才與專才相比更為不易。專才未必是通才,通才必定建在專才基礎上。”③認為通才的培養以專才的培養為基礎。五是要掌握—定的理論方法,并將其貫徹于歷史研究當中。“雖有萬貫散錢,但無一繩串之,終難成‘貫’,所以要有所建樹,就一定要有一以貫之的道。”④
漆俠先生還特別強調歷史研究主體的“史德”問題,他指出:“盡管研究歷史極其清苦,但歷史科學要求于研究工作者的卻極其嚴格,即:不僅要具備才、學、識,而且還要具備史德。這個‘德’,不僅僅是一般所謂的職業道德,而是這種職業道德升華了的維護歷史科學的那種獻身精神。”⑤歷史研究以“求真”為要務,要求研究者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一個真正有志于搞學問的人,要樹立一個崇高的理想:為追求真理,為獻身于史學而作不懈的努力。”⑥史學工作者只有以獻身的精神投入史學研究,才能有望在歷史研究上取得重要成績;只有獻身于歷史研究的偉大事業,才能使史學發揮出它應有的社會功能。
五
漆俠先生是當代中國一位杰出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家,這一點已得到學界的認同。王曾瑜先生認為,漆俠先生“認真地研讀馬克思主義的著作,并且把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方法認真地運用到自己的立身行事,運用到自己的史學研究之中。完全可以說,漆俠先生的治史成就,是與他自覺地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分不開的。馬克思主義的指導貫串在他治史的全過程中。”他是“一位真誠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家”。⑦《王安石變法》、《宋代經濟史》、《宋學的發展和演變》等著作是他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運用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與方法進行具體歷史
①漆俠:《歷史研究法》,第7頁。
②漆俠:《歷史研究法》,第10頁。
③漆俠:《歷史研究法》,第11頁。
④漆俠:《歷史研究法》,第12頁。
⑤漆俠:《“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以獻身的精神投入歷史學》,《河北學刊》1999年第5期。
⑥漆俠:《歷史研究法》,第7頁。
⑦王曾瑜:《一位真誠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家》,見《漆俠先生紀念文集》。
研究而完成的史學典范之作。①特別是在中國經濟史、中國農民戰爭史和歷史人物評價等方面的理論創見,是對馬克思主義學習、堅持和發展的體現。對于馬克思主義史學家的這一身份,漆俠先生本人也是十分認同的。他曾說過:“近年有同志說我是真心學習馬克思主義、真心信仰馬克思主義、真心運用馬克思主義,這個評價基本符合我的實際情況。”②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漆俠先生始終重視和堅持對馬克思主義的學習。他還提出要堅持學習、反復學習馬列著作,“要讀馬列哲學著作,一些重要篇章要精讀,反復讀,如《實踐論》、《矛盾論》,我就讀了不下百八十遍”。③漆俠先生在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基礎上,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治史和育人。④他告誡青年學者要認真學習馬克思主義,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研究歷史。他在史學理論與方法方面的建樹也深深體現出對于馬克思主義的始終堅持。如認為歷史學是一門基礎學科,歷史研究要探尋歷史發展的規律,這些認識都是以馬克思主義的相關論述為依據的。又如強調對于史料的批判審查也是以恩格斯的觀點為根據的,恩格斯指出,相關的科學工作“只有靠大量的、批判地審查過的、充分地掌握了的歷史資料,才能解決這樣的任務”。⑤再如主張歷史研究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充分運用階級分析方法、辯證分析方法等馬克思主義的史學方法。可以這樣說,對馬克思主義的始終堅持是漆俠先生史學理論與方法的一個重要特點。
漆俠先生是郭沫若、范文瀾、呂振羽、翦伯贊、侯外廬等老一代馬克思主義史學家之后,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馬克思主義史學家。他始終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研究歷史,撰寫出大量高質量的學術論著,推進了我國歷史研究的發展。他以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作為指導,積極汲取中國傳統史學和西方史學的營養成分,形成了富有特色的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與方法,從而豐富與發展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史學。
時至今日,在百花齊放、學術多元化發展的社會環境下,歷史學研究日益呈現出繁榮昌盛的趨勢,以漆俠先生為代表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所具有的重要地位不但是不可置疑的,而且也必將以其理論聯系實際的基本特點,與時俱進,不斷獲得新的發展而永葆其青春活力!
①劉永佶:《自緣身在最高層——悼老友漆俠先生》,《社會科學論壇》2002年第5期;王曉薇:《凝晚年心血煉宋學巨制——讀漆俠先生遺作<宋學的發展和演變>》,《中國文化研究》2003年第1期。
②李華瑞:《漆俠先生訪談錄》,《史學史研究》2001年第3期。
③漆俠:《歷史研究法》,第29頁。
④漆俠:《堅持以馬列主義為指導治史、執教、育人》,《河北大學學報》1990年第3期。
⑤恩格斯:《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5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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