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研究研究論文
時間:2022-09-15 09: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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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美國“電視研究”,在新聞式批評、電視效果研究和人文藝術批評等三大知識傳統的基礎上,從1960年代末開始,經歷了從知識領域到學科的過程,至1970年代中期逐漸成型。電視研究的“學科化”,是在一種“合力”的推動下完成的,不僅表現為各類知識之間的交互影響,還表現為不同社會力量之間的話語協商。本文通過梳理這一過程,對美國的“電視研究”的起源與現狀加以宏觀描述,期以與中國“電視研究”的學術發展做橫向比較。
Abstract:EmergenceofTelevisionStudiesinAmericafromtheendof1960’sto1970’swasahistoryofknowledgeablecorporationamongJournalismCritic,MassCommunication,andHumanismCritic.TelevisionStudieswasconstructedbythenegotiationofseveralforces,whichwantedtoinvolveinacademicdiscoursesaswell.Thepaperanalyzedhowthedisciplineemergedandhowtomadeevolutiontillnow.
KeyWords:TelevisionStudiesinAmerica,Discipline,Emergence,evolution
“電視”是不同知識領域共同關注的對象:傳播學考察電視如何影響人的心理和行為,藝術學探討電視的影像藝術,批評家細讀電視文本,管理學鉆研電視的產業經營。因此,“電視研究”是一個龐雜的知識領域。但同時,也存在這樣一種趨勢,“電視研究”總試圖確立一個相對專門、自足的范圍,惟其如此,相對于其他學術領域,它才能彰顯出自己的獨特性,成為一個穩定的知識門類。面對紛繁蕪雜的學科交互性和自足性追求之間的矛盾,筆者提出兩個概念予以區分——作為“知識領域”的電視研究和作為“學科”的電視研究。前者是廣義上的,指所有從不同視域關注電視的知識;后者是狹義的,主要指以一些人文批評(如文學研究、電影研究、文化批評)學者,在新聞式批評的基礎上,與傳播學研究展開充分對話,而形成的新的學術傳統。美國電視研究從知識領域到學科的“學科化”過程,從1960年代末期開始,至1970年代中期逐漸成型。本文通過梳理這一過程,對美國的“電視研究”的起源與現狀加以宏觀描述,期以與中國“電視研究”的學術發展,做一個大致的比較。[1]
美國“電視研究”的知識起源
作為知識領域的“電視研究”,在美國濫觴于1940年代,生發出三大知識背景:新聞式批評、電視效果研究和人文藝術批評。“新聞式批評”出現時間最早,指“由感覺敏銳而又見多識廣的記者撰寫,通過報紙或雜志發表的關于電視的報道或評論”[2],涵蓋了在大眾紙媒上與電視相關的各類新聞、信息和評論,由新聞記者撰寫,篇幅短小,面向廣大讀者,具有一定時效性。1946年,電視在美國開始崛起。同年,杰克•高爾德(Gould,Jack)和約翰•克洛斯拜(Crosby,Jack),分別在《紐約時報》(NewYorkTimes)和《紐約哈羅德論壇》(HeraldTribune)上開始發表電視批評,各大紙媒紛紛開設專欄。據統計,1958年,發行量超過五萬份的日報中,有將近80%的報紙專門雇有電視批評的記者,這個比率遠遠高于其他欄目,如財經、地產、園林、教育、藝術等。[3]
很多新聞式電視批評,關注腥膻八卦、名人逸事,或者就是節目預告之類的,與嚴肅的批評相距甚遠。但也有例外,少數報紙和雜志擁有出色的批評家,無論是在業界、知識界,還是在公眾中都享有很高的聲望。1960、1970年代最重要的代表有:《紐約客》(NewYoeker)的邁克爾•阿倫(Allen,Michael)、《星期六評論》(SaturdayReview)的羅伯特•夏陽(Shayon,Robert)、《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Post)的勞倫斯•勞倫特(Laurence,Laurent)、《紐約時報》的杰克•古爾德和約翰•奧克萊(O’Connor)等。
“新聞式批評”為電視知識在公眾中的推廣做出了貢獻,而批評家對電視的思考,也成為日后研究的學術資源。此外,一些優秀的批評家進入大學,成為電視研究的開拓者。如,夏陽到賓夕法尼亞大學安嫩堡傳播學院執教;美國“電視研究”學科的開創者霍拉斯•紐卡姆(Newcomb,Horace),在進入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之前,曾負責主持《巴爾第莫太陽報》(BaltimoreSun)的批評專欄;電視研究的理論奠基者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Williams),1968-1972年間曾在BBC旗下的雜志《聽眾》(Listener)上負責批評專欄;[4]著名的電視史專家艾瑞克•巴爾諾(Barnouw,Eric),著有三卷本《美國廣播電視史》,之前也是著名的電視記者。
從1950年代開始,傳播學者用量化調查的方法,對電視進行“效果研究”。早期最有影響的是威爾伯•施拉姆(Schramm,Wilbur)和約瑟夫•克拉珀(Klapper,Joseph)。前者通在1958-1960年間進行的11次調查,得出結論:“對于大多數未成年人來說,在大多數情況下,大多數電視節目可能既不是特別有害,也不是特別有益。”[5]后者的研究成果于1960年由CBS資助出版,題為《大眾傳播的效果研究》。[6]研究結果顯示,電視無法塑造公眾的意見和行為,只能強化既有的觀點。喬治•格本納(Gerbner,George)的“文化指標”研究,更具影響力。從1968年到1983年長達15年的時間里,他用內容分析的方法,追蹤分析3000多個節目和35000個角色,并就此調查觀眾的反映,提出著名的“涵化理論”——電視歪曲真實的世界,改變了人們的觀念,使之感覺到生活在邪惡的世界中。總體而言,量化效果研究,把電視作為文化形式、影像藝術、意識形態表征等豐富多元的特性,簡約為數據和信息,因而遭致眾多批評。[7]廣泛的學術爭辯,對電視研究的學科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
此外,需要特別提到麥克盧漢。1964年,他出版了《理解媒介:論人體的延伸》其中有專節對電視加以論述。他對“電視研究”主要兩大貢獻:第一,他在1960年代的北美紅極一時,影響所及,延伸至新聞式批評和電視學術研究兩個領域,極大地提升了“電視研究”在知識界的地位。第二,1970年代以后,傳播學界一批學者秉承麥克盧漢的思考路向,發展成漸顯聲勢的“媒介環境學”,把美國的“電視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傳統人文學科中一批開明學者的呼吁和實踐,對電視研究的“學科化”也功不可沒。直至1950年代末期,電視在人文知識領域還備受歧視。1940年代,好萊塢創辦的雜志《廣播、電影、電視研究季刊》,于1958年改名為《電影季刊》,把廣播、電視完全逐出門外,以仿效法國的《電影雜志》,期待辦成一個關于電影藝術的學術刊物。[8]從側面反映出,當時普遍的觀點是,電視離“藝術”甚遠。1960年代,一些知名學者,大力提倡電視批評和藝術研究,扭轉一時之風氣。最知名的代表,如,哥倫比亞大學的古希臘研究專家摩西斯•哈達斯(Hadas,Moses,1962),提出營造“電視批評的氣候”,認為,人們應該象對待書本一樣去對待電視。[9]著名作家、文化批評家(1959)吉爾伯特•賽德斯(Seldes,Gilbert),早在1924年就出版名噪一時的《七種流行藝術》,認為應該摒棄所謂“高雅/低級文化”的成見,對流行文化進行研究。后來,更是親歷親為,在報刊雜志上發表電視批評,還參與電視內容的制作,成為CBS第一位新聞節目的制作導演。
“電視研究”學科化的社會背景
電視研究要成為一門學科,前提是普遍觀念的改變。觀念之扭轉,光靠學術界的努力是不夠的,端賴于一股社會“合力”的推動下。這股合力,不僅僅表現為各類知識之間的交互影響,還表現為不同社會力量之間的話語爭奪。“學術”本身,具有不正自明的權威性,在布爾迪厄看來,它就是一種“文化資本”。與電視相關的各種社會力量,往往從自己的立場出發,要求嚴肅正視電視,以提高電視在文化中的位置——或創辦相關的博物館、檔案室、圖書館,或成立各種學術組織,或資助相關的學術研究——從而,間接或直接影響電視研究的學術化進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實際上是不同社會力量對“學術”話語的爭奪。從1960年代開始,政府、新聞式電視批評家、電視媒體、大學都普遍意識到,“電視值得嚴肅對待(包括被保存、研究,或用于教育)”。
政府出于維護教育與文化生態的考慮,資助“電視暴力”、“電視與兒童”、“電視與婦女”等研究項目。此外,政府的管理機構FCC(聯邦通訊委員會),意欲提高電視的“文化品位”。1961年,米諾•牛頓(Newton,Minow)出任FCC主席,發表著名演講,用英國詩人艾略特的詩《荒原》為喻,對當時的電視提出嚴厲批評,稱“坐在電視機旁,看到的是‘巨大的荒原’”、“電視應該強化文學、文化的色彩”。面對來自外界的批評,電視媒體試圖干預、爭奪批評的話語權:第一,創辦學術期刊與雜志,建立起自己的批評標準;第二,提倡和資助嚴肅的學術研究,把電視批評驅趕到象牙塔里去;第三,成立學術機構,從事公共性的教育或學術活動。
1960年,CBS計劃創辦一個電視研究的季刊,但中途夭折。[10]1962年,CBS全額資助,聘請羅伯特•夏陽為主編,出版一本關于電視批評的論文選集——《第八種藝術》,這是一部重要文獻,極大推進了電視批評和研究的學術化進程。共收錄了23篇文章,作者包括廣有影響的新聞式電視批評家、名牌大學的知名教授、電視媒體的高管、優秀的制作人員。所有文章都有一個共同的主旨,呼吁更多的人來關注、批評和研究電視。《第八種藝術》的出現,表明了電視媒體、平面媒體等對學術話語的“關注”,從而與大學里的學者達成共識,一起來為“電視研究”正名。結局當然是雙贏:媒體利用注意力資源和金錢,提高電視在知識系統中的位置,同時削弱新聞式批評的鋒芒;新聞式批評家也得以從高節奏的常規化寫作中解放出來,不再完全為報紙和期刊寫作,更多地表達自己的思考;學者則借助于媒體,擴大專業的影響,在已有的學術機制中謀求應有的位置。
1946年,由新聞式電視批評記者、電視媒體的高級管理人員、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教授共同發起成立ATAS(“電視藝術與社會”學會),在經過一番明爭暗斗后,1957更名為NATAS(“全國電視藝術與社會”學會)。這是一個業界、學界、批評家共同參與的學術組織,但實際上為媒體所操縱,成為電視網進行“公關”活動的重要平臺。該協會的主要工作有三:一、評審和頒發一年一度的“艾美獎”;二、出版學術性的研究雜志,開展學術活動;三、舉辦電視教育的公共活動,如創立電視博物館和電視檔案館,普及電視知識。
1961年,學術刊物《電視季刊》面世,是NATAS尋求與大學合作的結果。該刊物由NATAS出資,紐約的錫拉茲大學承辦,刊登會員單位的文章,作者包括業界人士,學界專家和批評家。但是,正如其宗旨所示,“建立自己的學術標準,以表達媒體組織的最高理想”,[11]它的學術取向以服務業界為前提。從好的方面說,這個雜志為各個知識領域的電視研究提供陣地;從壞的方面說,不倫不類——對教授們而言,太商業化了,對一般讀者和從業人員來說,又顯得太學術化。
1965年,NATAS啟動一項計劃,打算在紐約大學、美國大學、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三所學校的圖書館,設立專門的電視檔案室,為學術研究提供便利。[12]1968年,UCLA成立了全美最大的電視檔案館。此后,很多大學的圖書館,國立圖書館、電視網都開設電視檔案館,保存各種節目和資料。一般來說,檔案館是為學術研究所設置,而博物館則主要是面向公眾以普及電視知識的。1960、1970年代,出現了一些電視博物館,其中規模較大的有位于紐約的廣播電視博物館(MTR)、以及位于芝加哥的電子傳播博物館(MBC)。電視檔案館和博物館的出現,不僅在資料上為研究提供方便,而且,通過挑選、歸類和保存,電視的歷史和傳統得以形成。
“電視研究”的知識整合
1970年代,美國“電視研究”出現知識整合的趨勢。推動這一趨勢的先行者是雷蒙•威廉斯(Williams,Raymond)和霍拉斯•紐卡姆等(Newcomb,Horace)。1972年,威廉斯到斯坦福大學的訪問,接觸到美國的商業電視,正是在留美期間,他開始“正視”電視,進行系統專門的研究,撰寫了《電視:科技與文化形式》一書,成為該領域的經典之作。威廉斯首先回顧了電視的科技史,然后依次分析電視的管理制度、節目形式、傳播特點、社會影響。談到如何看待和研究電視的問題,威廉斯對麥克盧漢的媒介觀和法蘭克福學派的“文化工業”理論,提出批評。前者從媒介科技的角度去看電視,忽略了“電視”本身,是一種“技術決定論”;而后者則帶有某種“偏見”,把電視看成是意識形態的符號體系。威廉斯認為,電視的出現不僅僅是科技發展的產物,也不完全出于統治者的意識形態需要,在某種程度上,也滿足了個人的需求。
威廉斯對盛行于傳播學領域的效果研究提出批評:“‘大眾傳播’的觀念已經引發一場災難,因為‘大眾’完全變成了廣大‘受眾’的同義詞,從而阻止了研究者對具體的傳播成則和傳播形式進行分析。”[13]主流傳播學對電視的研究,的確存在這樣的問題,只關注電視對受眾心理和行為的影響,至于電視本身究竟若何,不置一詞。有感于此,威廉斯專門考察了電視文本的傳播特點,提出”流程”(flow)的概念取代“節目”。意指電視除了“節目”以外,其他影像符號(如廣告、片花、過渡性畫面和音樂等),也不容忽視。它們同等重要,共同組成一個連續不斷的整體。“流程”的概念,不僅是對“電視”的重新認識,即“電視是如何呈現在受眾面前的?同時也是對“看電視”的一種關注,即“傳播者與受眾存在何種關聯?”因為,“流程”歸根結底,是觀眾看電視時一種應接不暇的感覺。威廉斯試圖把對效果研究、文本分析結合起來:既主張傳播效果研究應對文本予以關注;也提醒文本批評,應該注意到受眾的接受。
威廉斯對電視的思考,具有一定的普適性,但主要根基于歐洲的理論傳統,建立在對英國電視認識的基礎上。他雖然也接觸過美國電視,但時間很短,沒有進行過專門、具體的研究。本土學者霍拉斯•紐卡姆是第一個對美國電視展開研究的,1974年,他出版《電視:最流行的藝術》。如題所示,作者要把電視當成藝術來研究,探討“在一定文化語境中被生產出來的電視,如何獲得它的美學品質,以及這些美學品質在將來會有什么樣的變化。”[14]。紐卡姆采取類型分析法,區分了九種電視類型:1、情景劇、家庭劇;2、西部片;3、神秘劇;5、醫生律師劇;6、探險節目;7、肥皂劇;8、新聞節目、體育節目和紀錄片;9、新型電視節目,并聯系社會現實,剖析類型的演變、文化意義和美學特性。
紐卡姆認為,類型是流行藝術“模式化”的表現,但并不意味著電視就是粗劣的陳詞濫調,相反,電視是復雜、變化的,反映了大眾的情感和觀念。因此,觀眾會從已有的生活經驗和文化立場出發,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電視。毋寧說,電視就是一種“文化論壇”。[15]“文化論壇”是對”流程”觀念的深化,因為,觀眾正是從紛繁蕪雜的電視”流程”中去尋找意義,進行話語實踐的。和威廉姆斯一樣,紐卡姆試圖在傳播學與人文批評兩個知識領域中尋找到平衡點,即,電視既是傳播媒介,同時也是文化表達的媒介。
電視史的研究也大有斬獲。截至1970年,艾瑞克•巴爾諾完成三卷本《美國廣播電視史》,電視從飄然而逝,到進入博物館、檔案館,再被載入書冊,真正變得“有據可查”,培養了學者們對該領域的興趣,一種自覺的學科意識在1970年代中期凸顯出來。艾斯本“傳播與社會”研究中心,于1975、1976年分別召開了“作為社會力量的電視”和“作為文化力量的電視”兩次學術會議。正如該中心主任理查德•阿德勒(Adler,Richard)所言:“電視通常因各種名目而遭致批判,暴力、粗俗、瑣屑,但很少象文學、電影、戲劇及其他藝術形式那樣,得到細致的分析和睿智的批評”,[16]有感于此,他們謀求引入語言、藝術、文化的視角,發展出一種嚴肅的學術批評。威廉斯、紐卡姆和艾斯本會議,對電視研究的學科定位,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在知識整合的基礎上,使之成為一種具有人文取向的新型學科,同社會學、傳播學、心理學等區分開來,同時,也異于傳統的文學研究、戲劇研究、電影研究。
此外,跨學科的知識整合,還包括歐洲的學術傳統,其影響可以追溯到德國的法蘭克福學派。霍克海默、阿多諾的“文化工業”理論,認為電視是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控制的“大雜燴”,二戰期間,因受納粹迫害,阿多諾流亡美國,曾同“經驗-實證”傳播學代表拉扎斯菲爾德有過短期合作。但對于美國的電視研究來說,法蘭克福學派對電視過于嚴厲的批評,是一種必須清除的“偏見”,而其中的政治經濟學分析方法,倒是被繼承下來了。
對電視研究影響最大、最富成效的,是英國的伯明翰學派。從1970年代開始,繼承雷蒙•威廉斯開創的文化研究傳統,斯圖亞特•霍爾(Hall,Stuart)、約翰•費斯科(Fiske,John)、約翰•哈德利(Hartley,John)、戴維•莫利(Morley,David),在電視研究領域成果斐然,對美國學者的影響很大。最早介紹“文化研究“方法的是,安•卡普蘭(Kaplan,Ann),1983年,她在羅格斯大學主持召開題為“電視與視頻藝術觀念”的學術會議,會后出版的論文集《關于電視:批評的方法》,是早期電視研究的重要文獻。[17]
“電視研究”的學科發展與困境
秉承1970年代開創的人文批評傳統,經過近30年的發展,美國電視研究領域,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學術社群。早期一些重要的研究者,除了前文提到的霍拉斯•紐卡姆、艾瑞克•巴爾諾、安•卡普蘭以外,重要的研究者還有——威廉•博迪(Boddy,William)的“黃金時代”電視史研究、[18]珍妮•福伊爾(Feuer,Jane)的類型研究、[19]林•斯皮格爾(Spigel,Lynn)的“電視與家庭”研究、[20]羅伯特•艾倫(Allen,Robert)的電視理論研究、布魯斯•格龍貝克(Gronbeck,Bruce)的電視批評研究等。從研究路徑來看,大體有三。第一,文本批評,指運用意識形態、敘事學、符號學、女性主義、后殖民主義等理論,進行意義闡釋和社會批評。第二,類型分析,借鑒電影研究方法,進行節目批評、類型發展研究、類型的文化意義等。第三,文化研究,考察媒體、受眾、社會組織圍繞電視所產生的權力關系。
再簡要提及學術組織、刊物和活動的情況。1980年代初,“電影協會“更名為“電影與媒介研究協會”(SCMS),屬下的刊物《電影雜志》順利成章地成為電視研究的重要陣地。除此之外,《大眾傳播的批判研究》也大量發表電視研究的論文。1984年,第一次“電視研究國際會議”(ITSC)在美國召開;1986年,第二次會議在倫敦召開(2005年也在倫敦召開)。英語世界的電視研究者互動聲氣,已經成為不可分割的整體,從麥克盧漢開始,很多知名學者往來于北美之間、環大西洋兩岸,其中包括雷蒙•威廉斯、約翰•費斯科、約翰•哈特利、卡普蘭、洪宜安(Ang,Ien)等人。
作為新興學科,電視研究在美國依然困難重重,突出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在整個學術體制中側居邊緣。電視是否當值嚴肅的學術研究,這個疑慮似乎并未完全排遣。從1970年代開始在大學開設電視的相關課程,但大多數是公立學校。幾十年過去了,常青藤聯盟的學校,至今仍在回避電視的課程。有些學者因而哀嘆,“電視是美國學術研究中的壞東西”。[21]與此同時,電影研究則要幸運的多,從1950年代的“作者電影”研究開始,在學術體制中占到應有的位置。此榮彼枯,電影有一個更“低級”的電視在墊底。
其次,面臨“新媒體研究“的挑戰。新媒體以網絡數字技術為基礎,聲畫傳播的手段更加多樣化,對于競爭激烈的傳媒產業來說,其中蘊含著無限商機,甚至引起各國政府的重視。適應這種發展趨勢,新媒體研究迅速成為熱門。大學里增設了相關的專業和課程,學生趨之若鶩;申請課題相對容易,經費資助極為可觀;各種學術會議上,學者們掛在嘴邊以為時尚。有些學者開始質疑,新媒體研究到底“新”在何處?人們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新”媒體實際上只是一種傳播技術。然而,似乎研究網絡中的任何東西(包括電視),都要比研究電視來得更先進,其實研究的問題都一樣。比如說,如何闡釋網絡(電視)影像內容,網絡(電視)如何影像人們的行為。[22]新媒體研究中的“新”,在很多研究者那里,未必是應對媒介發展變化的學術意識,而是迎合媒介研究的科技烏托邦思想,“新”僅僅意味著更高級、前沿的學術理念和視野,很多人借此來跑馬圈地,以獲取更多的資源。電視研究的人文批判傳統,從1970年代開始,剛剛才有些眉目,在新媒體炫目的技術更新和誘人的利益驅動之下,其根基搖搖欲墮。可以說,一些基本的理論問題都還沒來得及深入探討,突然之間,傳統的電視研究似乎已經過時了。
再次,從研究方法上來看,電視研究也遭遇到困境。從威廉姆斯、紐卡姆開始的學科整合,有一個重要訴求,是要關注電視文本,使之真正成為“電視”的研究。正如林•斯皮格爾評價的那樣:“過去三十年里,電視研究最大的成就是,使電視從一個‘宏大’、‘抽象’的媒介領域中脫離出來,探討電視文本與日常生活之間的互動關聯。”(注釋同上,第85頁)問題是,從“大媒介”中獨立出來后,電視的獨特性在研究中是否被彰顯出來?答案并不樂觀。正如前文所述,作為學科的電視研究主要有三種研究路徑:文本批評、類型研究與文化研究,都是從其他學科中借鑒過來的。文本批評借助文藝理論、類型研究借鑒電影研究,文化研究則直接來自于英國的文化批評。由于電視本身涵括各種文化形式,研究方法的借鑒是必要的,但是,“電視”研究之所以為“電視”的研究,其獨特性如何彰顯?美國“電視研究”學科發展中存在的問題,與中國極為相似,這是后話,另文再敘。
[注釋]
[1]參見,易前良:《中國電視研究的學科化及其現狀》,《中國電視》,2009年第一期。
[2]Smith,RalphLewis.(1979).AstudyoftheprofessionalcriticismofbroadcastingintheUnitedStates:1920-1955:ArnoPress,Pix.
[3]HimmelsteinHal.(1981),Onthesmallscreen,NewYork:PraegerPublishers,P.29.
[4]NewcombHorace.(1997),Encyclopediaoftelevision,Chicago:FitzroyDearbornPublishers.P.1844.
[5]Schramm,Wilbur&Lyle,Jack&Parker,E.(1961).Thetelevisioninthelivesofourchildren,CA:StanfordUniversity.P.1.
[6]Klapper,JosephT.(1960),Theeffectsofmasscommunication,NY:FreePress.
[7]參見保羅•赫施與格本納在《傳播學研究》(CommunicationResearch)1981,8(1)上的爭論。
[8]RowlandWillardD.andWatkinsBruce.(1984),Interpretingtelevision,CA:SagePublications.P.17.
[9]HadasMoses.(1962),Climatsofcriticism,editedbyShayonR.,TheEightharts,Canada:Holt,RinehartandWinston.P.15-21.
[10]Shayon,R.L.(1962),Theeighthart.NY:Holt,Rinehart&Winston.P.VI.
[11]Spigel,Lynn,ThemakingofaTVliterateelite,editedbyChristine,Geraghty.(1998),Thetelevisionstudiesbook,NY:Arnold.P.75
[12]Kompare,Derek.(2005).Rerunnation:howrepeatsinventedAmericantelevision,NY:Routledge.P.113.
[13]Carey,J.(1975).Communicationsandculture,CommunicationResearch,2(April1975):P.175.
[14]Newcomb,Horace.(1974),Television:themostpopularart,NY:AnchorPress.P.24.
[15]Newcomb,Horace.(1976).Thecriticalview,NY:OxfordUniversityPress.P.561.
[16]Adler,RichardP.(1982).Understandingtelevision:essaysontelevisionasasocialandculturalforce.NewYork:PraegerPublishers.Pxii.
[17]Kaplan,Ann.(1983).Regardingtelevision:criticalapproaches.LA:TheFilmInstitute.
[18]Boddy,William.(1990).Fiftiestelevision:theindustryandItscritics.UrbanaandChicago:UniversityofIllinoisPress.
[19]Feuer,Jane,Kerr,Paul.(1984).MTM:qualitytelevision.London:BFIPub.
[20]SpigelLynn.(1992),MakeroomforTV,ChicagoandLondon:TheUniversityofChicagoPress.
[21]Hilmes,Michele,Thebadobject:televisionintheAmericanacademy,CinemaJournal(2005).Fall.P.111
[22]Spigel,Lynn,TV’snextseason?CinemaJournal,(2005),Fall,P.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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