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梗”的傳播符號學研究

時間:2022-01-05 02:5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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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流行語“?!笔鞘畮啄昵熬统霈F的對“哏”字的誤用,“?!睋碛小昂眯?、可笑”的基本意義,它使讀者從趨向于嚴肅性的敘述中抽離出來?!肮!弊鳛轶w現邊界的文本同時又將群體凝結成整體,同時“梗”和傳統定義之間存在理據性。趣緣群體是“臨界大多數”,其促進了“梗”文本在社會中的傳播,最后在整合傳播的“傳遞觀”和“儀式觀”的整體中來考察“?!痹谌后w中的意義,“?!笔且环N“默契”,因而“?!钡膬群重S富。

關鍵詞:“?!蔽幕?理據性;趣緣群體;傳播的“儀式觀”

一、“梗”字對“哏”的誤用起源

“?!边@個網絡流行語,已經成為今天年輕人喜聞樂見的一種表達方式。其在百度進行綜合檢索,共找到相關結果約100,000,000個,通過百度指數檢索該詞,從其能囊括的最早時刻——2011年1月3日起至2014年6月底7月初,“?!钡臋z索趨勢呈現出持續(xù)上升的特點,并且直到今天,在它超過它的整體日均值1031后,該曲線仍然一直保持在這個平均水平線之上。網上有各種層出不窮的新“梗”,與之相應,解釋這些“?!钡囊饬x的行為和網站也已非常常見,如百度之“梗吧”、“小雞詞典”、“萌娘百科”、新浪新聞聯合推出的“解梗詞典”專欄、“梗百科”等等,“?!背蔀榱艘粋€類名詞,圍繞它產生了可稱同一個型文本的文化意象?!稘h字源流字典》詳細記載了“梗”的九個意思,但是今天的“?!彼坪醪慌c其中任何一個字典定義的“?!毕嘁恢隆]^早公開回應這個問題的是臺灣相聲演員馮翊綱或臺灣輔仁大學中文系講師張大春,“‘?!菑募扔械拿~誤念,誤寫的結果。‘哏’哪!ㄍㄣˊ,笑話,或形容好笑的人或事……電視公司聽寫字幕的人員「無知的創(chuàng)造」,我們如今才會經常將該寫成「哏」的字,寫成了「?!棺帧?。[1]相聲演員郭德綱于2017年8月21日在自己的微博說,“所謂的梗,是哏。哏指的是滑稽幽默的語言和動作……訛讀成梗。天長日久,梗從港臺又帶回了內地”。[2]通過百度搜索,最早是“百度知道”的用戶提問,“天堂俊”在2007年2月11日進行了回答,“臺灣人說的‘一個?!?,‘?!鞘裁匆馑肌!褪切c在綜藝節(jié)目中總是出現這個詞”。[3]也有人認為是“一,起源自英文中笑料(gag)一詞,因此梗被認為是gag的音譯;二,梗與曲藝術語中指代笑料的“哏”一詞發(fā)音接近,是哏一詞的變異”[1][4],但無論如何其基本含義是“哏”,意指“(形)滑稽;有趣”和“(名)滑稽有趣的語言或動作”。為何“「梗」在演化中逐漸與「哏」區(qū)別開。一般來說,梗用于流行事物比如動漫、電視劇等,而哏仍只用于相聲”。[5]在此可以提供一種解釋,陸宗達認為“六書”之“轉注”和“假借”是漢字發(fā)展的法則,“轉注”意在制造新詞新字,而“假借”在于節(jié)制漢字的無限制發(fā)展,即“假借是‘本無其字’的,假借字表示的意義與該字原來所表示的意義是有密切關聯的”,[6]這個字新近被賦予的意義與其傳統意項之間可以通達,西方理論稱之為符號的“理據性(motivation)”?!稘h字源流字典》有“?!备鼮橄嚓P的兩個意象,即“?!薄坝米鳌8拧?,故又引申表示①(事物的)大略情況”和“枝干難動,故又與‘鯁’‘哽’同義,表示②阻塞,妨礙”。就今天“?!弊衷谑褂弥械睦頁裕捎靡焕蛹右哉f明?!坝腥さ呐恕背鲎匀粘P@番《女高中生的虛度日常》,其第一集,“有趣的女人”被在各種場景中重復說了九次,各種不同場景的重復就使得這個詞變得滑稽搞笑,成為一個梗。重復可以習得經驗,“?!钡闹貜褪悄軌蚧蛘哒f要求消解掉原本敘事中的嚴肅性,敘事結構中的剩下某個被稱之為“梗”的情節(jié)尤其記憶深刻,當回到該事或類似的事情也總繞不過該“梗”被提及,整個敘述就難以在“正經”狀況下繼續(xù)進行下去。猶如碟片“卡碟”,播放至卡頓處,就那幾幀畫面在重復,“?!背闪藬⑹鲞M程中的障礙,使那個過程不再“絲滑流暢”。也就是說,很大程度上“?!笔棺x者從敘述所營造的氛圍中抽離出來,“從盲從的‘事實’中抽身出來,而使得一些荒謬的意義可能被揭示”。[7]“鬼畜調教”視頻,其將情節(jié)從源出語境中完全抽離出來,并通過拼接剪輯和畫面重復來“踩點”背景音樂以達到搞笑的目的,這種意義上它們全然講述的是新的故事?!肮!弊?,上文的釋義②,“是時道路梗澀,人懷危懼,承每遇艱險,處之夷然(《晉書•列傳第四十五》)”,總是有某種“不順暢”的感覺,與“鯁”同義,“如鯁在喉”,魚刺卡在了喉嚨里面。兩“?!蓖ㄟ_,流行詞語“梗”背后所代表的東西,總是需要一段時間之內的高頻率重復,也就好像是揮之不去且可以被反復調笑多次的笑點一樣。而以搞笑為首要目的文本使用恰當的“?!睍娀撐谋镜臄⑹鲂裕硗庖仓档米⒁獾氖?,這里并非是在強調“造字”,這種理據性關聯的假設,即“用字者主體精神或主觀動機的投射”,[8]出于“聽寫字幕的人員”工作所需的嚴謹性,則被認為是合理的。

二、“梗”文本特征與理據性

“?!弊值钠毡槭褂每梢允怯伞奥爩懽帜坏娜藛T”“無知的創(chuàng)造”?,F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FerdinanddeSaussure)的觀點意義重大,所謂“任意武斷性(arbitrariness)”實際上“都是以集體習慣,或者同樣可以說,以約定俗成為基礎的”,[9]查爾斯•桑德斯•皮爾斯(CharlesSandersPeirce)則稱之為“規(guī)約符(symbol)”。張大春“以傳播媒體的現狀推之”,并由于臺灣“綜藝”而形成一種傳統,但是學術研究不僅僅滿足于此,它不僅意在說明從來就存在的“糾正”聲音為何失效,更要解析這種文化的各種具體特征。首先,“?!笔侨后w的“?!保幢氵@個群體只有兩個人。比如向一個同事、朋友等等提起一個笑話,然而該同事沒有感受到好笑,此時你可能會或驚訝或奇怪地反應道,“你不知道這個梗?”,意思就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笑點不同,他沒有“get到那個點”?!肮!痹谧畹拖薅壬弦彩莾蓚€人之間的“?!?,固定兩個人之間的“?!闭f于(而不是解釋于)第三個人,但是這第三個人并不會產生相似的反應,即他不能感同身受。其次,“?!笔侨后w“區(qū)隔”的標志,解此“?!钡娜耸恰巴g、同輩”,不解的人自然就是“有代溝”,前者是你室友保存的“黑照”,后者如和長輩進行的對話。但是,說是“區(qū)隔”似乎并不合適,社會性的“?!?,正是由于對這些“梗”的使用,可以加強在性格、職業(yè)、經歷等等不同的人之間的交流。準確地說,“梗”的文本凸顯的各自群體的凝聚力,這種“區(qū)隔”是標記出某個“同齡、同輩”的群體,大到粉絲團體,小到宿舍舍友,他們各自的“?!辈糠质侨后w的意義維系,也承載了他們在之中的樂趣。第三,正是“?!笔巧厦孢@種特殊的文本符號,所以將其視為某個群體內部孳乳的總體文化的一個“提點”。從具體文本來研究文化,群體內部各類文本對注意力的競爭具有不同的優(yōu)勢,內部成員的關注有各自不同的局限?!肮!北阌捎谝恍┥傻膶傩猿蔀樵撊后w大多數人都知道的東西,這就使群體成員能不假思索說出些“梗”,即便它的文化是足夠復雜多元的。反過來,“?!本湍軌騿酒鹛囟ㄈ巳旱莫毺亟庾x,這些解讀部分就是其成員身處這個群體的意義。皮爾斯將符號意指三分成再現體(representamen)、對象(object)和解釋項(interpretant),用來理解“梗”可以更容易一目了然?!肮!钡膶ο蠹丛闯鎏帲槐M然開始就是一個“?!?,而是通過個人和群體有意識地建構才成為“?!保部梢哉f有的“?!闭且驗槠浣忉岉棽懦蔀椤肮!?,或者普遍化來看也可以說所有“梗”都因其解釋項而更能成為“?!?,在此解釋項實際上是那些使源出文本逐漸“梗化”而使用的不同組合方式的前文本。簡言之,某種別出心裁的使用使源出文本成為一個“?!?,再使用則使“?!备映蔀椤肮!保褂糜忠馕吨粋€在時間上后出的文本,但是這個文本實際上可以影響對先文本(包括源出文本)的解釋,因此“?!币部梢哉f是一種解釋性伴隨文本,稱元文本。不管是先文本、后文本還是元文本,都是指某個文本成為“梗”后,再現體、對象、解釋項以及這些所有文本合稱為一個“?!?,因此,日常對“梗”的使用是后文本亦是元文本,它意義不完全一致又總是意味著有它共同的對象和解釋項。在它共同的所指上稱“梗”是一種“提點”,微觀來看,它僅僅意味著該“梗”所指涉的意象,在更加宏大的視角則是,它展示了這個群體文化趣味的一種偏好。所以在這種程度上,稱能指上的“?!逼鋵嵕褪悄撤N其背后所代表的東西的一瞥,是大略情況,好比《漢字源流字典》于“?!钡尼屃x①,并且由于“?!弊躺倍嗟慕忉岉?,總是蘊含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經驗。因此選用“?!弊?,不僅僅是因為“?!弊值某S眯裕乙彩峭x字中選用“梗”字的第二個可能理據性。同樣,皮爾斯將符號也分成三個種類。所謂像似符(icon),“它僅僅借助自己的品格去指稱它的對象,因為它像那個東西,并被當做這個東西的符號來使用”,[10]像似符是最明顯的有理據性的符號。而指示符(index)“是一種特殊種類的像似符,它的對象對其進行了實際的修正”,[11]可見指示符也是一種有理據性的符號,它作為中介使人的感知轉移向它所表示的實際對象。不具有理據性的符號是規(guī)約符(symbol),“借助法則去指示它的對象,而這種法則使得這個規(guī)約符被解釋為它可以去指示那個對象”,[12]這點就是索緒爾意味的任意武斷性。學術史上理據性問題的范圍被推得極廣,趙毅衡認為語義理據性是符號所普遍的,“因為任何符號(包括語言符號)的文本性組合,只要被有效地用入符號交流行為,就獲得再度理據化,與意義已經有了超出任意的聯系”。[13]當然規(guī)約符號自是不錯的,任何符號都需要規(guī)約力量,以提高符號認知和表意的效率,“符號的任意性和符號的理據性不相沖突”。[14]這里提到的理據性其關鍵點在于“有效地使用”,所以稱新意義的“?!弊值氖褂檬且环N“符用理據性”很恰當,而這種使用也是需借助社會性的規(guī)約力量的。

三、網絡“?!痹谌ぞ壢后w中傳播

網絡“?!蔽谋镜膫鞑?,實則首先是網絡群體為何接受和如何傳播的問題。網絡群體不是一個概念清楚的名詞,“網絡”二字意味著在時間和空間上的雙重異質性,結合“?!蔽幕昂眯?、可笑”的基本特點,基于這種感性判別,應回到興趣愛好的問題上,將群體圈定為“人們因興趣愛好相同而結成的社會群體”。目前相關趣緣群體的研究,多呈現出以個案為例的傳統模式,以典型個案為樣本的群體研究,或將群體孤立出來進行整體考察,忽視了作為獨立自主的個體的每個網絡用戶——人的存在。羅自文認為大規(guī)模的趣緣群體有“再度中心化”[15]的特點,是實際的,這個中心和科層制的那種傳統形式有差別,這里的中心是互聯網的每一個節(jié)點,共時性地各自提出各自的主張并等待被采納,是否采納又完全取決于每一個節(jié)點上用戶自己的選擇,就是說該中心并不具有傳統意義上的強制性權威。在互聯網上,一個人就是一個節(jié)點,基于該人這個節(jié)點有一個群體,而這個人又因多種興趣愛好同時屬于多個群體,傳統問題中的維系中心不再強調。因此,某個互聯網趣緣群體的中心和傳統科層制下的那種群體中心,本質上的不同在于,前者只有通過不斷主動地提出愈加優(yōu)秀的主張才得以維持下去,這兩個中心實際上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在此趣緣群體已被擴展到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廣義上是一個開放邊界的社交網絡,也包括了傳統研究中那些群體典型。群體在“梗”文本的傳播中如何發(fā)揮作用,在羅杰斯(EverettM.Rogers)直指“觀念”一詞的意義上來使用“創(chuàng)新”,“梗”是不是一種“觀念”值得商榷?!肮!笨傮w上包含一種“新意”,無論這種“新意”是客觀存在的,還是僅僅是個人主觀感受中的“新”。稱之為“好笑、可笑”亦謂之“笑點”的東西歷來是平淡生活中的“增味劑”,并且“搞笑”可以成為一門藝術,本來嚴肅性的話語在抽離其語境之后可以生發(fā)出奇特的笑意。任何搞笑的東西也大多都是生活中原本正常元素的重組或裂解,而“?!痹谝欢ㄒ饬x上就被不斷地重組進新的語境中,或者通過不同的方式裂解成新鮮的呈現方式?!?0,80”這個“梗”,出自2005年春晚小品《裝修》,“小錘40,大錘80”是非常熟知的東西,卻也有新意地被B站UP主“機智的黨妹”用進化妝視頻教程中,稱需要十分用力地將粉底“砸”進皮膚里。創(chuàng)新的擴散首先意指一套有價值的信息體系得到傳播,于此處的“梗”又總是一些“創(chuàng)新”了一定意義的“概念”,一個擁有它自己內涵與外延的再現體,即它是一個即使在羅杰斯意義上也是“有新的意義的東西”,也在等待“擴散”。因此,他所提出的“臨界大多數”仍然對“?!钡难芯坑薪忉屃ΑA_杰斯所謂“創(chuàng)新的采納過程呈S形曲線”,以時間作為橫坐標,相應時間點的采納人數作為縱坐標。開始時知道創(chuàng)新觀念的人數較少,隨著時間變化,采納人數呈加速度增加之勢,當時間過半,增加速度達到最大之后,采納創(chuàng)新的人數增勢減緩,直到創(chuàng)新擴散停止。然而,當創(chuàng)新的擴散一旦開始,“過程中,已有足夠的個體采納了該創(chuàng)新,從而該創(chuàng)新的進一步擴散顯得相對穩(wěn)定,有一種自我維持的能力”,[16]即創(chuàng)新擴散達到“臨界大多數”的時候往往意味著創(chuàng)新的推廣即將成功。在互聯網,基于群體和群體之間的界限被打通了,因此它們從來就為“?!钡臄U散提供了“臨界大多數”。最顯眼的群體稱之為“粉絲”群體,即使單個“群體”不足夠,也還可以“牽連”幾個以至無數個“群體”,終至整個社交網絡。每個“梗”在邏輯上都有一個“誕生”起點和一個清晰“流變”過程,只要它得到兩個人的使用,就意味著在互聯網上它可能得到很多人的使用,意味著它可以成為一個人盡皆知的社會性“梗”,網絡中那些是流行文化的“?!笔谴笠?guī)模群體的使用,其群體成員亦是屬于多個趣緣群體。群體將人結合成作為社會的共同體,趣緣是基于“符號的動物”理性旁落的語境,并且正是基于感性來說也恰恰證明,今天為何“?!睍鞑ァ?/p>

四、“儀式觀”下“?!钡娜后w意義

“?!逼蛴跇嫿ㄎ幕系墓餐w,詹姆斯•凱瑞(JamesW.Carey)稱作傳播的“儀式觀”,用戶認為“我覺得有意義”。“‘儀式觀’并非直指訊息在空中的擴散,而是指在時間上對一個社會的維系;不是指分享信息的行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representation)……傳播的起源及最高境界,并不是指智力信息的傳遞,而是建構并維系一個有秩序、有意義、能夠用來支配和容納人類行為的文化世界”。[17]在另一個方向上,詹姆斯•凱瑞也提到到了傳播的“傳遞觀”,它意味著訊息在本質上被看作是與貨物(或人)的位移相同的過程,傳播是為了達到控制的目的,雖然電報使信息和物質在空間中的移動過程相分離,但這一經驗所沿襲下來的觀念仍然主要支配著人們的認識。傳播的“傳遞觀”暗示著對空間和人的雙重控制,而“儀式觀”,解釋得更加片面也相對清晰一些,傳播可以不是傳遞任何信息,不是通過對符號這種替代物或者更先進的傳播工具來實現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與和諧。傳播的“儀式觀”是儀式共享中的理解,具體的文字載體變得不那么重要,理解部分成為不去理解,需要的是共同參與傳播的儀式以便構建整體文化,正是在基于共同的文化之上,才能最大實現人間和諧。彼得斯(JohnDurhamPeters)的《對空言說》中,傳播理論關注的焦點“是社會組織中‘自我’與‘他者’之間、‘自我’與‘自我’之間以及‘親密’和‘疏遠’之間的關系”,[18]相當于說,本質上“傳遞觀”和“儀式觀”要解決的是同一個東西。凱瑞在杜威(JohnDewey)的整體思想中發(fā)現了傳播的兩種模式偏向,也就證明“傳遞觀”和“儀式觀”原是不能偏廢而完整的整體,“傳播不僅僅是信息的擴散,更是社會結為一體的紐帶;傳播不應該出于控制的目的,而應該維系社會團結”。[19]傳播整體上在實現社會和諧和團結關系之上所做出的努力主要包括人際交往、民主政治、倫理道德等等一切東西,因而完整的傳播模式是“傳遞觀”和“儀式觀”共同覆蓋的那個領域?!肮!蔽幕芯?,就是意在這兩種傳播模式整體中去說明,實現那種所謂“理解或不理解中的‘儀式觀’意義上的‘理解’”的可能性,所以對于今天的年輕人來說,“我覺得有意義”同時也意味著“我認為毫無意義”或者“我根本不感興趣”,但是這種意義追求必定又不是百分之百的私人意義,就是說,必須不是完全不經他者化的個人意義。趙毅衡認為意義“是一個符號可以被另外的符號解釋的潛力,解釋即意義的實現”,[20]“我覺得有意義”換句話說,就是“我覺得這個‘?!瘜τ谖襾碚f是有解釋的潛力的”,當然它一般不是一種基于理性的選擇,這里“毫無意義”只是“對特定意義不做貢獻的符號觀相”,[21]而在“我覺得”和“特定意義”之間,已經預先設定了自己的意義局限。今天的消費社會,物資大量累積,“生活事件、器物等實用文本文學文本化”,[22]實用意義的東西多了某種表現性,可以被個人任意解釋的范圍與程度都空前擴大了。然而“梗”還是群體的意義,關于某個“?!钡倪x擇接受,就既是個人的意義又是群體的意義,也無法說明個人的自由選擇不是出于個人意志。社會生活的人、事、物之間的諸種關系是傳播學歷久彌新的難題,它與更深層次的愛欲需求有關,從蘇格拉底的論述到柏拉圖的愛情、天使學的傳統以及后世論者的強調,不精確地稱作“傳心術(telepathy)”的夢想,從來就是人們各種傳播關系的理想型。彼得斯認為交流(communication)是一種“順勢療法”,德里達(JacquesDerrida)認為,語言游戲“抹去了人們認為可以用來支配符號循環(huán)的界限,它吸引了所有可靠地所指,消減了所有的要塞、所有監(jiān)視語言原野的邊疆哨所”,[23]說明了一個不完全的事實,關于“在場”的追求仍然值得繼續(xù),只是需要從那種達到控制目的的“傳遞觀”逃離出來,它總是意味著傳播中強迫癥似的精確對應,但是符號或者語言又是一直存在缺陷的東西。“梗”所形成的群體理解又是一種微妙關系,它意指著一種廣義上的“默契”,即并不需要將“?!奔右浴耙饬x的實現”,不僅意味著“梗”背后的所指是我們所共同覆蓋的,又意味著對兩人分別理解的意義之間合一度不進行追問。從表面上來看,是否真正明白了解他人使用此“?!睍r的心意,甚或是否知道此“?!钡木唧w含義變得不再優(yōu)先重要。而如果不理解,就一定無法持續(xù)下去,后果則會是一種與他人與某群體的自然的日漸疏遠。同時“?!彼鶄鬟f的含義當然重要,沒有符號不表達意義,每個“?!彼鶄鬟_的基本意義依然體現網絡趣緣群體的結合與區(qū)別,正是鑒于對這樣一種意義上的“?!钡哪跖浜?,各個群體進一步扭結在一起。

五、結語

將群體進而是社會結合起來是一件非常復雜的事情,“?!敝皇窃谝环N闡釋學傳統上體現著文化層面的含義。網絡傳播對“?!钡臄U散研究必定有重要意義,在兩種模式的整體中考察“梗”文化的傳播,其最終想要強調的是“?!痹谛〉絻扇撕痛蟮椒劢z團體所形塑的那種默契的理解,無論之前是什么承擔相似的功能,現在有一種東西叫做“梗”。另外,“任何意義活動必然產生一個情感結果”,[24]產生喜惡偏好和親密疏遠等等,并受此結果在“?!钡膫鞑ブ谢蛴幸鉄o意地尋找既屬于每個人自己同時又屬于一個共同體的意義,如此才不至于覺得“孤立”。

作者:陳謙 單位: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