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園林與現代景觀設計研究論文
時間:2022-10-02 05: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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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章對各主要古典園林類型作了全面比較,分析了現代景觀設計對傳統園林的繼承關系及重要拓展,并進一步指出了對現代景觀設計的根本性創新起到關鍵作用的若干因素。其中還列舉了大量的實例來加以說明。
關鍵字:風景園林;古典園林;現代景觀;繼承;創新
Abstract:Thisthesisnarratesadetailedstudyoftheselectiveinheritanceandthesignificantdevelopmentoftraditionalgardensinmodernlandscapedesignbymeansofmakinganoverallcomparisonamongthemaintypesofclassicalgardens.Furthermore,thethesispointsoutseveralfactorswhichplayavitalroletotheessentialinnovationsofmodernlandscapedesign.Inaddition,manyexamplesaregiventoillustratethestatementabove.
Keywords:LandscapeArchitecture;ClassicalGardens;ModernLandscape;Inheritance;Innovation
現代園林發端于1925年的巴黎“國際現代工藝美術展”(ExpositiondesArtsDecora—tifsetIndustrielsModerns),20世紀30年代末,由羅斯(J.Rose)、凱利(D.Kiley)、愛克勃(C.Eckbo)等人發起的“哈佛革命”,則給現代園林一次強有力的推動,并使之朝著適合時代精神的方向發展。二戰以后,一批現代景觀設計大師大量的理論探索與實踐活動,使現代園林的內涵與外延都得到了極大的深化與擴展,并日趨多元化。現代風景園林在其產生與形成的過程中,與現代建筑的一個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于,現代園林在發生了革命性創新的同時,又保持了對古典園林明顯的繼承性。談繼承,就必須了解各主要古典園林類型的短長,只有這樣,才能弄清現代景觀設計應怎樣取長補短,開拓創新。
另需說明的是,由于古典園林各時期風格是不盡一致的,這里主要以其全盛期為主。
1傳統的繼承與拓展
1.1造園理念
中國古典園林美學,來源于道家學說,強調“師法自然”,講求“雖由人作,宛自天開”。其組景和造景的手法之高超,在世界古典園林中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但由于受空間所限,喜好欣賞小景,偏愛把玩細部,往往使得有些園林空間局促擁塞,變化繁冗瑣碎。
日本園林更加抽象和寫意。尤其是枯山水,更專注于永恒。僅以石塊象征山巒與島嶼,而避免使用隨時間推移,產生枯榮與變化的植物和水體,以體現禪宗“向心而覺”、“梵我合一”的境界。其形態更為純凈,意境更加空靈,但往往居于一隅,空間局促,略顯索漠冷落,寡無情趣。
法國園林,受以笛卡爾為代表的理性主義哲學的影響,推崇藝術高于自然,人工美高于自然美,講究條理與比例、主從與秩序。更加注重整體,而不強調玩味細節。但因空間開闊,一覽無余,意境顯得不夠深遠。同時,人工斧鑿痕跡過重。
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造園指導思想來源于以培根和洛克為代表的“經驗論”,認為美是一種感性經驗。總的來說,它更加排斥人為之物,強調保持自然的形態,肯特甚至認為“自然討厭直線”。園林空間也更加整體與大氣。但由于它過于追求“天然般景色”,往往源于自然卻
未必高于自然。又由于過于排斥人工痕跡,因之細部也較粗糙,園林空間略顯空洞與單調。錢伯斯(W.chambers)就曾批評它“與普通的曠野幾無區別,完全粗俗地抄襲自然”。
由以上分析可知,古典園林無論中西,無論是強調師法自然,還是高于自然,其實質都是強調對“自然”的藝術處理。不同之處,僅在于藝術處理的內容、手法和側重點。可以說,各時期園林在風格上的差異,首先源于不同的自然觀,即園林美學中的自然觀。現代園林在揚棄古典園林自然觀的同時,又有自己新的拓展。這種拓展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是由“仿生”自然,向生態自然的拓展。早在1969年,美國賓州大學園林學教授麥克·哈格(IanMcHarg)在其經典名著《設計結合自然》(DesignWithNature)中,就提出了綜合性的生態規劃思想。在現代景觀設計中,諸如為保護表土層,不在容易造成土壤侵蝕的陡坡地段建設;保護有生態意義的低濕地與水系;按當地群落進行種植設計;多用鄉土樹種等基本生態觀點與知識,已被設計師理解、掌握和運用。在生態與環境思想的引導下,園林中的一些工程技術措施,例如,為減小逕流峰值的場地雨水滯蓄手段;為兩棲生物考慮的自然多樣化駁岸工程措施;污水的自然或生物凈化技術;為地下水回灌的“生態鋪地”等,均帶有明顯的生態成分。
自然觀的另外一個重要拓展,是靜態自然向動態自然的拓展。即現代景觀設計,開始將景觀作為一個動態變化的系統。設計的目的,在于建立一個自然的過程,而不是一成不變的如畫景色。有意識地接納相關自然因素的介入,力圖將自然的演變和發展進程,納入開放的景觀體系之中。典型的例子如20世紀90年代,荷蘭WEST8景觀設計事務所設計的鹿特丹圍堰旁的貝殼景觀工程。基地原有的亂沙堆平整后,用黑白相間的貝殼鋪成3cm厚、色彩反差強烈的幾何圖案,吸引了成百上千的海鳥在此盤旋、棲息,沉寂的海灘逐漸變得生機勃勃起來。若干年后,自然力的侵蝕使薄薄的貝殼層漸漸消失,這片區域將成為沙丘地。
1.2功能定位
無論東方古典園林還是西方古典園林,其基本的功能定位都屬觀賞型,服務對象都是以宮廷或貴族等為代表的極少數人。因此,園林的功能都圍繞他們的日常活動與心理需求展開。這實際上是一種脫離大眾的功能定位,同時也反映出等級社會中,園林功能性的局限與單一。隨著現代生產力的飛速發展,更加開放的生活方式,引發了人們各種不同的生理及心理需求。現代園林設計順應這一趨勢,在保持園林設計觀賞性的同時,從環境心理學、行為學理論等科學的角度,來分析大眾的多元需求和開放式空間中的種種行為現象,為現代園林設計進行了重新定位。它通過定性研究人群的分布特性,來確定行為環境(behaviorsetting)不同的規模與尺度,并根據人的行為跡象(behaviortraces)來得出合理順暢的流線類型(如抄近路、左轉彎、識途性等);又通過定點研究人的各種不同的行為趨向(behaviortrend)與狀態模式,來確定不同的戶外設施的選用設置,及不同的局域空間知性特征……。為了科學合理地安排這一切,環境心理學還提出了一系列指標化的模型體系,為園林設計中不同情況下的功能分析提供依據。如圖形(Pattern)系數模型,潛勢(Pottential)模型,地域傾向面(Trend)模型等等。總之,現代園林在功能定位上,不再局限于古典園林的單一模式,而是向微觀上深化細化,宏觀上多元化的方向發展。
1.3總體設計
不同的文化模式與不同的自然觀,造成了中西園林在園林組景上的巨大差異。中國古典園林的組景方式,可歸納為立體交融式,即分區設景。園中有園,景中有景,步移景異。組景講究起景、入勝、造極、余韻的序列。注重層次、抑揚、因借、虛實的安排。單是基本的組景手法,就達十余種之多,如:借景、對景、漏景、障景、限景、夾景、分景、接景、返景、點景……不一而足。賞景以近距離的小景把玩為主,全景式的遠觀因借為輔。
日本園林在其回游式園林中,基本上沿襲了中國的套路,但對細微處關注過多,整體則失之把握,日本學者高原榮重、小形研三在《園林建設》一書中說,日本園林“對組成外部空間秩序的表現,顯得很生疏”。說明日本古典園林在整體組織上,并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具體組景手法也比中國園林欠缺得多。但日本枯山水的情況則不同,特別是石景的組織,尤為精彩。在諸如《筑山庭造傳》、《筑山染指錄》等日本造園典籍中,都有詳盡的論述。
法國古典園林的組景,基本上是平面圖案式,它運用軸線控制的手法,將園林作為一個整體來進行構圖,一切都要服從比例與秩序。園景一般沿軸線鋪展,主次、起止、過渡、銜接都做精心的處理。由于其巨大的規模與尺度(如凡爾賽縱軸長達3km),創造出一系列氣勢恢宏,廣袤深遠的園景,故又有“偉大風格”之稱。與中國古典園林擅長處理小景相比,法國古典園林,則更擅長處理大景。
英國風景式園林的布景,則類似中國古典園林中的“步移景異”,引導游人從詩意中穿過。一連串畫意構圖,以不同距離、不同高度、不同角度展開,整體意境寧靜而舒遠,一派天然牧場般的田園風光。
同屬不規整的自然式園林,中式是一種寫意自然,更富想像力,但不免流于矯揉造作。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則是一種本色自然,更舒展開闊與真切生動,完全沒有中國明清私家園林的那種閉鎖與沉悶。這也是近代以來,中國私園遭到批評最多的地方。中國古典園林的本意在納自然萬象于咫尺之中。為此,對自然景物必須要有相當程度的抽象,才能體現出自然的韻味。但中國私園中卻大量使用巨石大樹,致使抽象寫意的原旨大大削弱。園林空間之所以局促、迫塞,其根本原因之一,就在于對自然景物的抽象遠不如日本那樣徹底。至于其他的原因后文將述及。現代園林在全面吸收與繼承古典園林成就的基礎上,更加開放與自由,藝術手法亦有極大創新。總的來說,偏重于整體構圖,但極少軸線對稱;有時也分區設景,但各景之間流動性更強,界線也更模糊;形態上偏于規整,亦不排斥自然的形態。從整體上說,大景重整體有氣勢,小景有變化亦簡潔。
1.4造景元素
中西各古典園林在景觀的塑造上,表現出明顯的地域模仿性,如中國的千山萬水,英國的平岡淺阜等等,現代園林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地域的限制;另一方面又充分運用現代高新技術手段和全新的藝術處理手法,對傳統要素的造景潛力,進行了更深層次的開發與挖掘。
(1)水景
水景是中國古典園林的主景之一,中國古典園林水景在高度提煉和概括自然水體的基礎之上,表現出極高的藝術技巧。水體的聚散、開合、收放、曲直極有章法,正所謂“收之成溪澗,放之為湖海”。這方面的經典實例也比比皆是。此外,它還極其注重水體的配合組景,宋·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就寫道“山得水而活,水得山而媚”。總的來說,受道家“虛靜為本”思想的影響,中國園林的理水,重在表現其靜態美,動也是靜中之動勢。
日本園林的理水,則又向抽象化推進一步,僅以砂面耙成平行的水紋曲線象征波浪萬重,又沿石根把砂面耙成環狀的水形,象征水流湍急的態勢,甚至利用不同石組的配列而構成“枯瀧”,以象征無水之瀑布,是真正寫意的無水之水。
法國古典園林理水的路數,則與此大相徑庭,其主要表現為以跌瀑、噴泉為主的動態美。法國古典園林中的水劇場、水風琴、水晶柵欄、水驚喜、鏈式瀑布等,各式噴泉構思巧妙,充分展示出水所特有的靈性,而靜水則正是少了這些許靈氣。但靜態水體,經過高超的藝術處理后,所呈現出來的深遠意境,也是動態水體所難以企及的。
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單就對水景的處理技巧而言,雖受到中國園林的顯著影響,似并無超越前三者之處。但其水體結合地形,也能造成兩岸緩緩的草坡斜侵入水的美景,而為后世經常引用,這也算是它的一個獨特之處吧。
現代景觀中的水景處理,更多地繼承了古典園林中對水景動態美的表現手法,充分利用現代科技手段,將動態水景的潛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在這方面,現代景觀設計大師們,已給我們做出了諸多精彩的示范。如凱利設計的德州達拉斯市噴泉水景園,水面約占70%,樹壇位于水池之中,跌瀑之中又點綴著向上噴涌的泡泡泉,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是這樣一幅“城市山林”美景:林木蔥郁、水聲歡騰、跌泉傾瀉。
又如哈普林(L.Halprin)事務所設計的俄勒岡州波特蘭大市的伊拉·凱勒水景廣場,跌水為折線型錯落排列,水瀑層層跌落,最終匯成十分壯觀的大瀑布傾瀉而下,水聲轟鳴,藝術地再現了大自然中的壯麗水景,不失為現代景觀設計中的經典之作。至于尺度巨大的水墻、水臺階,造型各異的音樂噴泉等,在我們的視野中更是隨處可見。
(2)栽植
中國古典園林中的栽植以觀形為主,取色、賞花、聞香、聽音為輔。是故,園中林木虬曲突兀、盤結交錯、連理交柯者比比皆是。同時也注重季相與花期的變化,花木的選擇與使用有明顯的擬人化傾向,即所渭“梅之獨傲霜雪、竹之虛心有節、蘭之幽谷清香……”之類。孤植以觀形、觀葉、賞花為主;群植講究搭配造景。此外,在組景上注意通過疏密、高低的變化形成帷幕、屏風式的空間界面,使景觀有似連又斷的流動感,似遮又露的景深層次。總的來說,各類花木的運用,已形成了基本的定式,如“堤灣宜柳”、“桃李成蹊”、“栽梅繞屋”、“移竹當窗”等等。林木在諸景中占最大的空間。
日本園林,尤其是枯山水,植物配置則少而精,尤其講究控制體量和姿態,遠不像中國園林般枝葉蔓生。雖經修剪、扎結,仍力求保持它的自然,極少花卉而種青苔或蕨類,枯山水不植高大樹木。日本枯山水對植物的精心裁剪,說明日本園林比中國園林更加注重對林木尺度的抽象與造型的抽象,但在組景造景方面似少有超越中國園林之處。
法國古典園林的栽植從類型上,主要有叢林、樹籬、花壇、草坪等。叢林是相對集中的整形樹木種植區,樹籬一般作邊界,花壇以色彩與圖案取勝,草坪僅作鋪地。叢林與花壇各自都有若干種固定的造型,尤其是花壇圖案,猶如錦繡般美麗。總的來說,法國古典園林的栽植分門別類,相對集中,主次分明,形態規整,有“綠色雕刻”之稱。園中植物雖多,但鋪展感強,遠不如中國園林般擁塞,但也不太自然。
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的栽植,則以表現樹叢與大面積的草地為主,其緩坡大草坪即便是現在也經常被引用。相比其他園林,它更加注重樹叢的疏密、林相、林冠線(起伏感)、林緣線(自然伸展感)結合地形的處理,整體效果既舒展開朗,又富自然情趣。
現代景觀設計中的栽植設計,不僅植物的種類大大突破地域的限制,而且源于傳統、高于傳統。例如在巴黎謝爾石油公司總部的環境設計中,主體建筑東北側的緩坡大草坪,不僅比傳統風景式園林中的緩坡草地更富流動感,而且通過插入其間的硬質景觀——片墻,強化出軟硬質感的對比,不愧為“流淌的綠色”。
此外,植壇的圖案不拘一格,全然沒有法國古典園林中的程式化傾向。典型的例子如SWA集團設計·的美國鳳凰城亞利桑那中心庭園。其中彎曲的小徑,“飄動”的草坪與花卉組織而成的平面圖案,就像孔雀開屏的羽毛,極具律動感與裝飾性。還有更加令人吃驚的表演,如施瓦茨(M.Schwartz)設計的麻省劍橋拼合園,塑料黃楊從墻上水平懸出。如此奇構,充分展示出設計者極具大膽的想像力。
整體而言,現代景觀中的栽植設計,比古典園林更趨精致,僅就樹種而言,其冠幅、干高、裸干高、枝下高、干徑、形態、花期、質感(葉面粗細),都有嚴格的要求,因為這直接影響景觀效果。例如裸干高的控制,就能使視覺更具流通性,確保視平線不為蔓生的枝葉過多地遮擋。此外,栽植總體上趨向疏朗、節制,全然沒有某些古典園林中那種枝葉蔓生、遮天蔽日的沉悶感。
(3)石景
中國古典園林中的用石講究“瘦、透、皺、漏”。可為特置主景,亦可與水體、植物配合組景,以得某種意境。同時也作障景、分景。造景中喜做險怪之奇構,層巒疊嶂、溝壑盤回,正所謂“峭壁貴于直立;懸崖使其后堅,巖、巒、洞、穴之莫窮,澗、壑、坡、磯之儼是”。穿行其間,挑壓勾搭變幻莫測,明暗開合撲朔迷離。由于受士大夫獵奇和把玩心態的影響,往往造成石景的繁瑣堆砌、比例失調。
石景是日本園林的主景之一,正所謂“無園不石”。尤其是在枯山水中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日本石景的選石,以渾厚、樸實、穩重者為貴,并不追求中國石景般的瑣碎變化,但也十分講究石形、紋理與色彩,尤其不作飛梁懸石、上闊下狹的奇構,而是山形穩重,底廣頂削,深得自然之理。石景構圖以“石組”為基本單位,石組又由若干單塊石頭配列而成。它們的平面位置的排列組合以及在體形、大小、姿態等方面的構圖呼應關系,都經過精心推敲。在長期的實踐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許多經典的程式和實用套路。總的來說,其抽象內涵較中國園林更為深遠、闊大。
法國古典園林的石景,基本上沒有自然形態,雖然雕像、臺階、柱廊、噴泉水盤都是大理石的,但其本身并不能成為獨立的石景,因此,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石景的存在。也有少量的自然形態的巖洞,但都僅作為瀑布的背景。
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用石則更少。雖然曾一度引進中國式疊石假山、殘壘斷碣,但在其后不斷走向純凈的進程中,也基本消失殆盡。二戰以后的現代景觀設汁中,出于經濟上的考慮和受日本枯山水的影響,開始大量出現硬質景觀,石景本身也伴隨著一批具有世界影響的日本現代景觀設計大師,開始走上世界舞臺。如野口勇、佐佐木等人的作品中就有大量石景。同時,一些杰出的西方景觀設計大師,也開始使用經過抽象后的規則石景,如前述伊拉·凱勒水景廣場的瀑布,就是哈普林對美國西部懸崖與臺地的大膽聯想。另外,人造石頭——混凝土的大量使用,也造就了一批杰出的景觀設計·作品,如哈普林的經典之作——愛悅廣場中極具韻律感的折線型大臺階,就是對自然等高線的高度抽象與簡化。而20世紀60年代以來的大地藝術作品中,大量使用石景的例子就更多了。如極簡主義大師沃克(P.Walker)的著名作品泰納噴泉,克里斯·鮑斯(C.Booth)沒計的位于英國坎布里亞郡的巨型雕塑“突巖的慶典”等等。
(4)建筑
在中國古典園林中,建筑是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園林中的建筑多輕巧淡雅、樸素簡約、隨形就勢、體量分散、通透開敞。尤其講究框景、漏景等園景入室。其次,建筑本身也成為點景之一。譬如山頂的一座小亭,本是一處賞景、稍歇的絕佳位置,但在低處仰視時,又可欣賞其凌空欲飛之勢。總的來說,在中國古典園林中,建筑已經高度園林化”,它其實已和其他景物水乳交融,溶為一體了。
法國古典園林則與此正好相反,它迫使園林服從建筑的構圖原則,并將建筑的幾何格律帶入園林中,使高度“建筑化”。建筑多位于主軸盡端的高地上,相對集中,尺度體量巨大。不僅統率著整個園林構圖,同時也作為園景的幕布和背景。
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的建筑為追求園景本身的自然純凈,往往將附屬建筑搬到看不見的地方,或用樹叢遮擋起來,甚至做成地下室。主體建筑周圍的草坪與主體建筑之間,往往也沒有過渡環節,具體來說就是“去園林化”。
日本園林中的建筑不但數量少,體量、尺度也都較小。布局疏朗,往往偏于一隅。建筑物本身也多為簡樸的草庵式,并不講求對稱:門闕也是極普通的柴扉形式,真可謂洗盡鉛華、恬淡自然,深得禪宗精髓。
在現代景觀設計中,我們一般看不到正常意義上的建筑物,但卻能明顯地感受到一種類似的建筑空間感的存在,這說明建筑空間的構成技巧,已被大量引入景觀設計之中(與法國古典園林中的“建筑化”似有相通之處),典型的例子如唐納德(C.Tunnard)沒計的“本特利森林”的住宅花園。住宅的餐室,透過玻璃拉門向外延伸,直到矩形的鋪裝露臺,露臺盡端被一個木框架所限定,框住了遠方的風景,旁邊側臥著亨利·摩爾(H.Moore)的抽象雕塑,面向無限的遠方……
總的來說,現代景觀設汁中的建筑,已逐漸趨向抽象化、隱喻化。如磯崎新在筑波科學城中心廣場的沒計中,下沉式露天劇場水墻旁的入口涼亭,只用幾根柱子和片墻來限定空間,柱頂則為完全鏤空的金屬框架,言未盡而意已至。此外,建筑的片斷如墻、柱、廊等還與石景、雕塑、地面鋪裝等一起構成現代景觀沒計中的硬質景觀。
2現代景觀設計中的革命性創新
1925年在法國巴黎舉辦的“國際現代工藝美術展”,揭開了現代園林設計新的一頁,現代園林景觀設計的面目從此煥然一新,在許多方面都取得了全新的進展。在現代景觀設計不斷進化的歷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影響作用。
2.1時代精神的演變
19世紀中葉以來,以奧姆斯特德(F.L.Olmsted)為代表的美國“城市公園運動”,雖然沒有開創新的造園風格,但它卻給了現代園林設計一個明晰的定位(當然,技術進步也功不可沒)。使古典園林從貴族和宮廷的掌握中解放出來,從而獲得了徹底的開放性,為其進一步的發展,鋪平了道路。現代園林從古典園林演化至現代開放式空間、再到現代開放式景觀、大地藝術,其內涵與外延都得到了極大的深化與擴展。大至城市設計(如山水園林城市),中到城市廣場、大學校園、濱江濱河景觀、建筑物前廣場,小至中庭、道路綠化、擋土墻設計,無一不以此為起點。如今,開放、大眾化、公共性,已成為現代景觀設計的基本特征。站在時代的起點上,放眼回望,我們就不難發現中國古典園林的時代局限性,即中國古典園林在審美環境上,具有相當程度的排他性。為迎合當時士大夫階層的審美心態,發展出一整套小景處理的高超技巧。由于過分著力于細微處,只適合極少數人細細品味、近觀把玩。正是受這種極其細膩的審美心理的支配,難怪在一些明清私園對公眾開放時,游客擁塞、嘈雜混亂。古典園林本身的意境和情調,自然就大打折扣了。這說明士大夫階層的幽情雅趣與現代景觀設計中的開放性取向,是不太吻合的。相比之下,日本園林的現代化進程,卻已取得了相當進展,一大批杰出的景觀設計大師和為數眾多的景觀設計作品,在世界上已占有一席之地。
也有人把原因歸咎于中西民族不同的文化性格,認為中國傳統的文化性格是含蓄、內斂,外在表現多不事張揚、寧靜淡泊;而歐人性格開朗、外向,外在表現則理性、率直而富于動感。就古典園林而言,西方古典園林的確有比中國園林更高的開放程度,如凡爾賽宮苑能同時容納7000人玩樂、宴飲、游賞。由于園林不但規模大,尺度也大,道路、臺階、花壇、繡花圖案都大,所以雕像、噴泉等雖多,卻并不密集。關鍵之處是,西方古典園林要突出表現的,是它的總體布局的和諧,而不是堆砌各種造園要素。同樣是與中國古典園林一脈相承的日本枯山水,對自然造景元素的裁剪,就要抽象和寫意得多,并力求避免堆砌和瑣碎的變化。因此,在這一點上,更重要的是我們要有更加開放的胸襟。既然英國人在200多年前借用中國的造園經驗,突破了他們的傳統,并加以提煉升華。那么,我們為什么就不能具備更加寬廣的全球視野呢?更何況時代精神的要求也不全在于此。如巴西造園大師馬爾克斯(R.B.Marx),就敏銳地抓住了現代生活快節奏的特點,在造園中把時間因素考慮在內。比如從飛機上鳥瞰下面屋頂花園或從時速70km的汽車上向路旁瞥睹綠地,觀者自身在飛速中獲取“動”的印象,自然與“閑庭信步”的人所得的不同。又比如隨著工業化、標準化的進一步普及與推廣,千篇一律的東西,開始隨著全球化進程加速泛濫,“國際式”建筑的出現就是極好的例證。在這種情況下,現代人常常不知身處何處,歸宿感的缺失,喚起了他們對“場所感”的強烈追求。現代景觀設汁大師們順應人們的這種心理加以引申、闡發,嘗試運用隱喻或象征的手法來完成對歷史的追憶和集體無意識的深層挖掘,景觀由此就具有了“敘事性”,成為“意義”的載體,而不僅僅是審美的對象。典型的例子如野口勇的“加州情景園”,SWA集團的“威廉姆斯廣場”等。敘事型園林的出現,說明即便是在現代,時代精神也在不斷地發生著悄然的變遷。此外,一些新型景觀如商業空間景觀、夜景觀、濱江濱河景觀等的出現,也說明現代景觀設汁,只有不斷拓展延伸,才能適應不斷發展的時代現實。
2.2現代技術的促進
新的技術,不僅能使我們更加自如地再現自然美景,甚至能創造出超自然的人間奇景。它不僅極大地改善了我們用來造景的方法與素材,同時也帶來了新的美學觀念——景觀技術美學。而古典園林由于受技術所限,就使它對景觀的表現被限定在一定的高度上。典型的例子如凡爾賽的水景沒計。雖然天文學家阿比·皮卡德(AbbePicard)改進了傳輸裝置,建造了一個儲水系統,并用一個有14個輪子的巨型抽水機,把水抽到162m高的一個山丘上的水渠中,造就了凡爾賽1400個噴泉的壯麗水景。但凡爾賽的供水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噴泉遠遠不能全部開放。路易十四游園的時候,小僮們跑在前面給噴泉放水,國王一過,就關上閘門,其水量之拮據,由此可見一斑。相比之下,現代噴泉水景,不僅有效地解決了供水問題,而且體現出極高的技術集成度。它由分布式多層計算機監控系統,進行遠距離控制。具有通斷、伺服、變頻控制等功能,還可通過內嵌式微處理器或DMX控制器形成分層、掃描、旋轉、漸變等數十種變化的基本造型,將水的動態美幾乎發揮到極致,并由此引發出一大批“動態景觀”的出現。當然,現代高新技術對景觀設計的影響遠遠不止于此,它最為重要的貢獻,是將一大批嶄新的造園素材引入園林景觀設計之中,從而使其面目煥然一新。例如在施瓦茨設計的拼合園中,所有的植物都是假的,其中既可觀賞、又可坐憩的“修剪綠籬”,竟由上覆太空草皮的卷鋼制成!又如日本設計師MakatoSeiWatanable在毗鄰歧阜縣的“村之平臺”的景觀規劃中,設計了一個名為“風之吻”的景觀作品,“風之吻”采用15根4m高的碳纖維鋼棒,以期營造出一片在微風中波浪起伏的“草地”,或在風中搖曳沙沙作響的“樹林”。頂端裝有太陽能電池及發光二極管的碳纖棒,平時靜止不動,風起則隨風搖曳。到了夜里,發光二極管利用白天儲存的太陽能,開始發光。蘭光在黑暗中隨風搖曳,仿佛螢火蟲在夜色中輕舞。這里的技術已不再是用來模仿自然,而是用來突出一種非機械的隨自然而生的動態奇景。
如果說“風之吻”的技術表現,尚屬含蓄的話,那么巴爾斯頓(M.Balston)設計的“反光庭園”對技術的表現就近乎直白了。在該庭園的設計中,不銹鋼管及高強度鋼纜上,張拉著造型優雅的合成帆布,那些漏斗形的遮陽傘,像巨大的棕櫚樹那樣給庭園帶來了具有舞臺效果般不斷變換的陰影,周圍植物繁茂蔓生的自然形態,與簡潔的流線型不銹鋼構件光滑锃亮的表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充分反映出現代高技術精美絕倫的裝飾效果。此庭園榮獲1999年倫敦切爾西花展(ChelseaFlowerShow)“最佳庭園”獎,也說明大眾對高技術景觀的認同與鼓勵。
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說,我們一般將現代景觀的造景素材,作為硬質景觀與軟質景觀的基本區分之一。其實這兩者都古已有之。在傳統園林中,石景、柱廊即可算作硬質景觀,而草坪及各類栽植,即可算作軟質景觀。只不過,在現代景觀設計中,其內涵與外延都得到了極大的擴展與深化。硬質景觀中相對突出的是混凝土、玻璃及不銹鋼等造景元素的運用。混凝土不僅可以取代傳統的硬質景觀,還具有更高的可塑性;對玻璃反射、折射、透射等特性的創意性表現,讓我們在真實與虛幻之間游移;不銹鋼簡潔、優雅的造型,則讓我們體味到傳統園林中不曾有過的精美。軟質景觀中,大量熱塑塑料、合成纖維、橡膠、聚酯織物的引入,正為庭園的外觀增輝添彩,甚至從根本上改變傳統景觀的外貌。而現代無土栽培技術的出現,甚至促進了可移動式景觀的產生,這就是說外延的擴展,引起內涵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景觀并非一定就是固定不變的。現代照明技術的飛速發展,則催生了一種新型景觀——夜景觀的出現。色性不同的光源,效果各異的燈具,將我們的視覺與心理感受,帶入一種如夢似幻般的迷離境界。
我們都知道,無論古典園林還是現代景觀,其設計靈感的源泉大都來源于自然,而自然的景觀,總是處在不斷的變化之中。季節的變換、草木的榮枯、河流的盈涸……往往使得自然景觀最美的一刻稍縱即逝。古典園林對此基本上只能是“順其自然”而已。現代景觀設計則可利用眾多的技術手段將之“定格”下來,以令“好景常在”。例如大量的塑料纖維,已被使用在現代景觀設計中,作為低維護的“定型”植物,既無蟲害之虞,亦無修葺之煩。在這方面,現代技術似乎還將走得更遠。眾所周知,濱水地區的天然軟沙洲,是河水自然沖積的結果。捕捉到它最優美的自然形態,幾乎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為了讓這一刻的自然美景留駐下來,現代景觀沒計師們用樹脂與石英粘合在一起,壓制成幾可亂真的造型軟沙洲,從而將自然美景的“一瞬間”凝固下來。技術造景的潛力真是深不可測!
生態技術應用于景觀設計應該算作一個特殊的例子。因為其更加重要的意義,倒不在其技術本身,而在于一系列生態觀念:如“系統觀”(生態系統)、“平衡觀”(生態平衡)等的引入。這種引入,使現代景觀設計師們不再把景觀設計看成是一個孤立的造景過程,而是整體生態環境的一部分,并考慮其對周邊生態影響的程度與范圍,以及產生何種方式的影響,涉及動物、植物、昆蟲、鳥類等在內的生態相關性,已日益為現代景觀設計師們所注重。例如在上海浦東中央公園國際規劃咨詢中的英國方案(由LandUseConsultants公司提出)中,就考慮了生態效果。其地形沒計結合風向、氣候、植被,著意創造出冬暖夏涼的小氣候,還專門開辟了游人不可入內的生態型小島——鳥類保護區。由此可見,生態共生的觀念,已將古典園林中的“狹義自然”,擴展為現代景觀中的''''廣義自然”,即“生態自然”,自然的概念被大大深化了。
2.3現代藝術思潮的影響
傳統留給我們大量寶貴的藝術遺產,現代技術也給我們提供了眾多嶄新的藝術素材。如何運用它們,使之既符合時代精神,又具有現實意義,是景觀“藝術邏輯”必須解決的問題。古典邏輯造就了意大利臺地園、法國廣袤式園林、英國自然風景式園林的輝煌,現代邏輯如果沒有根本性創新,就不可能產生園林沒計的全新演繹。現代派繪畫與雕塑是現代藝術的母體,景觀藝術也從中獲得了無盡的靈感與源泉。20世紀初的現代藝術革命,從根本上突破了古典藝術的傳統,從后印象派大師塞尚、凡·高、高更開始,誕生了一系列嶄新的藝術形式(架上藝術),因此完成了從古典寫實向現代抽象的內涵性轉變。二戰以后,現代藝術又從架外藝術方向鋪展開來。時至今日,其外延性擴張,仍在不斷地進行當中。
19世紀末,高更的寬闊色面和凡·高的色彩解放,使繪畫最終脫離了寫實。進入20世紀以后,野獸派使色彩更加解放,而立體派則首次解放了形式。從塞尚到畢加索再到蒙德里安的冷抽象,從高更到馬蒂斯再到康定斯基的熱抽象,抽象從此成為現代藝術的一個基本特征。與此同時,從表現主義到達達派,再到超現實主義,20世紀前半葉的藝術,基本上可歸結為抽象藝術與超現實主義兩大潮流。早期的一批現代園林設汁大師,從20世紀20年代開始,將現代藝術引入景觀設汁之中,如蓋夫雷金(G.Gueverekian)在1925年的巴黎“國際現代工藝美術展”上設計的“光與水的庭園”,就打破了以往的規則式傳統,完全采用三角形母題來進行構圖。比較一下稍早一點的畢加索的立體派作品如《伏拉像》、《詩人》、《工廠》等,即可看出立體主義的“形式解放”對它的影響。
再如馬爾克斯設計的一批以巴西教育部大樓屋頂花園為代表的抽象園林,以濃淡不同的植物綠色,作為基本調子,色彩鮮亮的曲線花床在其間自由地伸展流動,馬賽克鋪地的小徑,在其間蜿蜒穿行。通過對比、重復、疏密等手法來取得協調。整體的色彩效果本身就是一幅康定斯基的抽象畫,而其流動、有機、自由的形式語言,則明顯來自米羅和阿普的超現實主義。盡管20世紀下半葉,涌現出更多更新的藝術流派,但早期抽象藝術與超現實主義的影響,依然是深遠的。直到20世紀下半葉,我們依舊能夠看到這種影響。如羅代爾(H.Rodel)設計的蘇黎世瑞士聯合銀行廣場,其平面猶如用水面、鋪地與臺階、草地、植壇組成的蒙德里安的抽象構圖,結構清晰,形態簡潔。雖然早期的實驗性園林,多半僅僅是引用一些超現實主義的形式語言,如鋸齒線、鋼琴線、腎形、阿米巴曲線等來突破傳統,著名的例子如丘奇1948年設計的唐納花園(DonnelGarden)。但20世紀下半葉以后,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和完善,以及新的藝術理論如解構主義等的出現,一批真正超現實的景觀作品不斷問世。如克里斯托(Christal)與珍妮-克勞德(Jeanne—Claude)設計的瑞士比耶勒爾基地(FoundationBeyeler)的景觀作品;1996年法國沙托·肖蒙—蘇—盧瓦爾國際庭園節上的“帳篷庭園”等。
以上僅是通過運用技術手段來表達超現實景觀的例子。我們再來看看通過運用新的藝術手段,怎樣做到這一點。如哈格里夫斯(G.Hargreaves)設計的丹佛市萬圣節廣場,律動不安的地面,大面積傾斜的反射鏡面,隨機而不規則的斜墻,尺度懸殊的空間對比,一切都似乎缺乏參照,頗具迷惘、恍惚的幻覺效果。其實這里面蘊含著解構主義的“陌生化”處理,即通過“分延”(意義的不定)、“播撒”(本文的裂縫)、“蹤跡”(始源的迷失)、“潛補”(根本的空缺)等手法來獲得高度的視覺刺激、怪誕的意象表征,超現實的意味也因此而凸顯出來。類似的例子,還有施瓦茨的亞特蘭大瑞歐購物中心庭園,屈米(B.Tschurmi)的拉·維萊特公園等。
20世紀60~70年代以來的后現代主義,是一個包涵極廣的藝術范疇,其中對景觀設計較具影響的,有歷史主義和文脈主義等敘事性藝術思潮(NarrativeArt)。與20世紀前半葉現代主義時期,關心滿足功能與形式語言相比,前者更加注重對意義的追問或場所精神的追尋。它們或通過直接引用符號化了的“只言片語”的傳統語匯,或以隱喻與象征的手法,將意義隱含于設計文本之中,使景觀作品帶上文化或地方印跡,具有表述性而易于理解。如摩爾的新奧爾良市意大利廣場,磯崎新的筑波科學城中心廣場,斯卡帕(C.Searpa)的意大利威尼斯圣維托·達梯伏萊鎮的布里昂墓園設計,野口勇的加州情景園等景觀作品。其中哈格(R.Haag)設計的西雅圖煤氣廠公園充分反映出對場地現狀與歷史的深刻理解,以銹跡斑斑、雜亂無章的廢舊機器設備,拼裝出一派“反如畫般景色”(anti—picturesque)。它除了受到文脈主義的影響之外,還可看到以裝置藝術(InstallationArt)為代表的集合藝術(Agssemblage)、廢物雕塑(JunkSculpture)、摭拾物藝術(Foundobject)的顯著影響。
相對而言,豪利斯(D.Hollis)對場所精神的闡釋,似乎更能為我們所理解和接受,在1983年為西雅圖國家海洋與大氣管理局設計的聲園中,他設計了一系列頂端裝有活動金屬風向板的鋼支架,風向板隨風排列成一致的方向,將與其平衡的直管迎向風面,管內的發音簧片隨著風的強弱會發出不同的聲音。聲園從視覺與聽覺方面同時表達了場所中風的存在與力量。
20世紀60~70年代以來的景觀設計,也并非完全受后現代藝術思潮的影響,許多現代景觀作品中也能看到極簡主義(Minimalism)、波普藝術(POP)等50~60年代以來的各種現代藝術流派的影響。極簡主義的繪畫,排除具象的圖像與虛幻的畫面空間,而偏向純粹、單一的藝術要素。其宗旨在于簡化繪畫與雕塑抵達其本質層面,直至幾何抽象的骨架般本質。20世紀70年代以來,以沃克、施瓦茨等為代表的許多景觀設計師,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極簡主義藝術的影響。如沃克1979年設計的哈佛大學泰納噴泉,施瓦茨1998設計的明尼阿波利斯市聯邦法院大樓前廣場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極簡主義景觀作品。從榮獲2000年倫敦切爾西花展最佳庭園獎的“活雕塑”庭園不難看出極簡主義景觀作品的一般特點:形式純凈、質感純正,變化節制、對比強烈,序列清晰、整體感強。
與極簡主義的要素傾向純粹單一相比,波普藝術的要素,則傾向多元混雜的通俗化與符號化。舒沃茲在其尼可庭園(NeecoGarden)中采用了糖果與漆彩的舊輪胎,斯岱拉庭園(StellaGarden)中采用了艷麗的樹脂玻璃碎片與廢罐頭等作為造園素材,都反映出波普藝術在創作上,傾向于日常用品等消費性題材的影響。
與其他藝術思潮不同的是,上個世紀60年代末以來的大地藝術(LandArt),是對景觀設計領域一次真正的全新開拓。大地藝術帶給我們許多傳統中被長期忽視甚至缺失的新東西:
(1)地形設計的藝術化處理如哈格里夫斯設計的辛辛那提大學設汁與藝術中心一系列仿佛蜿蜒流動著的草地土丘,野口勇的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庭園的地形處理等等。
(2)超大尺度的景觀設計如史密遜(R.Smithson)的“螺旋形防波堤”,克里斯托的“流動的圍籬”、“峽谷幕瀑”、“環繞群島”等等。
(3)雕塑的主題化如建筑師阿瑞歐拉(A.Arriola)、費歐爾(C.Fiol)與藝術家派帕(D.Pepper)設計的西班牙巴塞羅那北站公園中的大型雕塑“落下的天空”,藝術家克里斯·鮑斯的巨型雕塑“突巖的慶典”等。
(4)引入了新的造景元素,特別是自然或自然力元素如閃電、潮汐、風化、侵蝕等等,使景觀表現出非持久和轉瞬即逝的特點。如荷蘭WEST8的鹿特丹圍堰旁的貝殼景觀工程等。
大地藝術之所能取得如此之多的突破,關鍵在于它繼承了極簡藝術抽象簡單的造型形式,又融合了觀念藝術(ConceptualArt)、過程藝術(ProcessArt)等的思想。以藝術家德·瑪利亞(WalterDeMaria)的大地藝術作品“閃電的原野”為例。其全部設計,不過是在新墨西哥州一個荒無人煙而多雷電的山谷中,以67mx67m的方格網,在地面上插了400根不銹鋼針,這顯然是極簡派的手法。那些不銹鋼針,晴天時,在太陽底下熠熠發光;暴風雨來臨時,每根鋼桿就是一根避雷針,形成奇異的光、聲、電效果。隨著時間和天氣的變換,而呈現出不同的景觀效果,這正是過程藝術的特征。觀念藝術,強調藝術家的思想比他所運作的物質材料更重要,提倡藝術對象的非物質化。正同此理,“閃電的原野”所強調的,并非是構成景觀的物質實體——不銹鋼針,而是自然現象中令人敬畏和震撼的力量。
正如大地藝術一樣,現代景觀設計,極少受到單一藝術思潮的影響。正是因為受到多種藝術的交叉影響,而使其呈現出口益復雜的多元風格。要想對它們進行明確的分類和歸納,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景觀藝術的表現,有一個基本的共同前提,那就是時代精神與人的不同需求。眾多的藝術流派,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藝術表現手段,但其本身也是時代文化發展的結果。在園林與景觀設計領域,既沒有產生如建筑等設計領域初期的狂熱,也沒有激情之后堅定的背棄,而始終是一種溫和的參照。更高更新的技術,則讓我們對景觀藝術的表現深度,更加徹底和不受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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